牧晋和白思瑜与白山之间几乎没有半点称得上好的回忆,彼此之间可以说是不共戴天。然而无论他们曾经有多大的仇怨,白山都不应该成为一个栽赃陷害的阴谋中的牺牲品,为此无辜枉死。看着他那死状可说凄惨的尸体,牧晋心里没有半点快意,只觉得沉闷喘不过气,仿佛那具躯体上的每一道伤口,都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他转过身看着吕弘化,当白山尸体上的白布被揭下来时,吕弘化立即害怕得偏过头去,像是不敢看那尸体。牧晋见状愤然上前,一把将吕弘化提着衣领,使劲揪到白山的尸体跟前。
“你有什么不敢看的?看看这个人!他究竟是怎么死的?他死的时受的每一道伤,留的每一滴血,得到的每一点折磨不都是你造成的吗?怎么,下手的时候你毫不留情,现在你却知道心虚了!每晚半夜睡觉的时候你会听见白山的哀嚎吗?”
吕弘化的视野被白山那张已经彻底僵硬充满着灰白死气的脸所充斥,他仿佛是被吓破了胆,在牧晋的一声声质问下不停地摇头。
“不……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谁?是你的这群走狗吗?说!”
牧晋见状,趁热打铁继续逼问,他一脚踢上吕弘化的膝窝,迫使他跪在白山尸体面前,随即给一旁的两名暗卫试了个眼色。两名暗卫利索地将那几个衙役一并拉到白山面前,让他们一一紧挨着白山的尸体跪下,并强迫他们抬头,直视着白山那具尸体。
“白山的尸体还未能下葬,而那个真正用一封假信将他骗了出来,又将他如此残忍杀害的真凶却还在逍遥法外,你觉得他的鬼魂会安息吗?吕弘化,你别忘了白山好歹是我大舅子。他的在天之灵得不到安息,我这个做妹夫的可得替他了了心愿。数数看白山身上有多少道伤吧,我这两位兄弟,一定会在你咽气之前,不多不少地还给你。”
说着,两个暗卫相视点头,摩拳擦掌着一步步接近吕弘化,情绪几近崩溃的男人终于大声喊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杀的他!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牧晋和齐师爷闻言均是一惊,他立即揪起吕弘化的衣襟,将他提起来逼问道:“那个人?那个人是什么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吕弘化发着抖,磕磕巴巴地说道:“是……是几日前,有封匿名的信寄到我这儿,说……说瑞阳县城东有个人死了,是你和白思瑜的仇人……那人信里说,命案现场证据确凿,可以……可以定死你牧晋的杀人罪名,我这才去找到白山的尸体……我,我长这么大岁数连只鸡都没杀过,见到这尸体都吓得不轻,我怎么可能杀人呢!”
“那封信呢?再哪儿?”
“我……我烧了……”
牧晋瞪大了双眼,他握紧了拳头作势要朝着吕弘化身上招呼。
“我再问你一遍,信再哪儿?”
“我真的烧了呀!那人信上说让我看完就烧了,以免留下后患,我就照做了!”
牧晋气得脸色发青,他知道吕弘化身边是什么证据都不会留下了。可是这送信之人的身份丝毫无从查起,他要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牧晋一把甩开吕弘化,无奈地来回踱步,他看着白山的尸体,心中不停地默念:
白山啊白山,你死得这么冤这么惨,要是你在天之灵不甘心,就让我找到些线索吧,就当为你自己讨个公道。
突然,牧晋的视线被白山的头顶一处吸引过去,他细细地看向白山头顶的发间,发现那其中,竟然有一点隐隐约约的血迹。
“你们快来看!”
牧晋将齐师爷和两名暗卫一同叫过来,他上前拨开白山的头顶发丝,当那蓬乱干枯的头发被全部拨到一旁时,一道极为狭窄细小的伤口,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是……”
齐师爷疑惑地看了一眼手里的案卷记录,仵作所写的验尸记录中,居然并没有写到白山头顶的这处伤口。
“世……公子,这伤口形状,属下觉得有些眼熟。”
一旁的暗卫开口说了一句,随后他从怀里拿出一把细小的匕首,正是暗卫昨晚从白思瑜那里拿来的夜魅所配匕首。
齐师爷将那匕首接过,比对了一下匕首末端的宽窄和刀刃的深度,与白山头顶的伤口,竟是严丝合缝的吻合!
“看来白山的致命伤根本就不是思瑜为我订做的那把精铁刀造成的,而是头顶这处,这匕首从上至下直接刺入白山脑部,他便当场死亡了。”
齐师爷点头道:“这便说得通了。其实老朽此前就一直心存疑惑,白山身上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对方若是一点一点将其折磨致死,他不可能不挣扎不发出呼救叫喊之声,要知道白山尸体发现的位置并不偏僻,附近居民甚多,即便案发时是深夜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无人听见。可白山的身上也并无任何遭受禁锢和口鼻被捂住的迹象。看来,是因为凶手用刀造成腹部这些看似骇人的伤时,白山便已经死了。不过……还是有些蹊跷。”
牧晋对齐师爷问道:“齐师爷,是什么事情您觉得蹊跷?”
“按理说,人的头骨极为坚硬,头顶更是尤甚。想要将其砍伤都需要重斧之类的武器,可这样细小的一把匕首,凶手怎么能如此轻易用它从头顶穿透头骨?”
“普通人不可以,但是夜魅杀手可以。”一旁的暗卫开口道,“夜魅中人,有一批专门训练指力的杀手,这些人多数最终会练到十指尽废,而剩下百种不足一练成的人,他们可徒手穿透钢筋铁板,宛如捅破纱纸那般轻易。若是这种指力惊人的夜魅杀手,用这种方式杀死白山便不足为奇。”
牧晋闻言,长叹了一声。
“真是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