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瑜走下楼,果真看到牧晋一副谁也不想搭理的模样坐在一楼阶梯上,抱着膝装深沉。
她移到牧晋跟前,蹲下身去看他的脸,这不知是真是假的大傻子居然扭过头,不愿和白思瑜对视。这副态度白思瑜还是第一次见,觉得新鲜又觉得好笑。
“生气了?好了好了,我随便说说逗你玩的,咱们该回家了。”
牧晋稍稍偏过头,颇为委屈地开口问道:“媳妇,你喜欢云峥,不喜欢我?”
白思瑜一时语塞。这问题听上去很简单,可要她回答却一时不知怎么说。
“云峥公子是很好。你要是了解他,也会知道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但是呢……就是再好,他既不是我的丈夫,也不是我的亲人,至多是一个与我有些交情,也对我有恩惠的朋友,于我而言,云峥就和庞馆主差不多;可你不一样,你是我的家人,更是唯一的亲人。所以,不存在我不喜欢你喜欢他的问题。有没有他们,我都还是会一样地生活。可是没有你,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我自己也不知道。”
白思瑜这番话,说得极为认真,像是忘了牧晋是个理解能力有些欠缺的人。他看着白思瑜,没有答话,但是一张俊朗的脸蛋居然泛起了些微热度,蜜色的皮肤上渐渐起了层红晕。
看他这副模样,白思瑜知道是哄好了,对牧晋伸出手,说道:“好了。咱们现在可以回家了?今天你立了大功,回去想吃什么?红烧排骨?盐焗鸡?”
牧晋轻轻拉着白思瑜纤细的手指,低声嘟囔着:“想吃鱼。”
白思瑜笑了。
“行,回去路上买条新鲜的鲈鱼和一点松仁,我试试做道松鼠鲈鱼。鲈鱼刺少,你到现在都被鱼刺卡住几回了,害我烧鱼都得挑着品种来……”
一路上,牧晋始终看着微笑着自顾自喋喋不休的白思瑜,目光中透着不敢被她看见的深情和温柔,还有一丝不舍的伤感。
可假如有一天我真的不得不离开你,你会怎么样?
是满世界地寻我,还是会渐渐接受我的离开,去往别人的怀抱?
回春医馆的一番波折之后,白思瑜和牧晋度过了一个颇为平静祥和的除夕夜。
大年初一的早上,牧晋拿出了在丰城时顺手买的两挂鞭炮,在门外点燃了一阵剧烈热闹的响动。已经长得膘肥体壮的靖关被吓了一大跳,在噼里啪啦作响的鞭炮旁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兴奋地叫唤,最后跑到白思瑜的怀里寻求安慰压惊。
大年初二,白思瑜去了白家村附近的土地庙,虔诚地上了三炷香。从现代而来的她本不信这些,但是入乡随俗无可厚非。如真能保佑她与牧晋来年健康无灾,她不介意迷信一下。
大年初三,是白思瑜最重视的日子,即便在民俗逐渐流失的现代都市,每一年的这一天夜半十二点依然会准时响起烟火鞭炮的声响。原因无他:大年初三迎财神。事实证明,无论在哪一个时代,人们对财富和金钱的渴望都永远能突破唯物主义的理性。对白思瑜而言,这一点更是不能怠慢。
……
日子就这样飞快地过了正月十五。当白思瑜将一锅热气腾腾的元宵端出来后,牧晋一副早就迫不及待的样子,不顾白思瑜想要阻拦就拿起勺子舀起一个送到口中,意料之中的被烫地直呼气,直到白思瑜给他倒了杯凉水才缓过来。
“吃东西老这么急,总说你也不听,这样以后容易得食道癌的。”
白思瑜有时候经常会在牧晋面前说出一些他听不懂,也从没在其他人口中听过的词汇,比如“食道癌”是个什么东西他就完全没听过,而当白思瑜在外人面前时就用从来不会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为了维持自己装傻的真实性,他只能忍住好奇,不去开口问白思瑜这些词汇语句都是什么意思。久而久之,他反而锻炼出了从白思瑜所说的前后文来猜测这些奇怪的话大致指什么的能力。
牧晋想了想,所谓“食道癌”大概指的是某种因为长期食用烫热食物导致的严重喉疾。这样一想明白,他便心中舒坦,低头只管吃元宵,不再多说话。
白思瑜也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碗元宵,谁知刚下肚每两个,屋外的窗户上,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紧跟着,靖关也发出了一阵叫声。
“谁在敲窗吗?”
说着,白思瑜放下了手里的碗,站起身走去开窗。而她没有注意到,牧晋听到这阵响动后,脸色陡然变了。
白思瑜打开窗,只见窗外除了正朝着茫茫一片空地叫唤的靖关,一个人影也没有。白思瑜心中疑惑,靖关平日里只有看见陌生人才会这样大叫,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思前想后,觉得是村中小孩在恶作剧的可能性较大,便懒得再搭理。
当晚,白思瑜早早地歇下了。次日一大早她便要去和雇农商谈开工事宜,还要赶去瑞阳县谈生意,必须养精蓄锐。于是沉入梦乡后的白思瑜,丝毫没有察觉到牧晋悄悄地走出了家门。
屋外的雪地快要融化,但阵阵寒风依然刺骨。牧晋悄悄地掩上了门,刚要迈步,突然惊愕地看到,靖关居然一动不动地躺倒在门外。
牧晋赶忙跑到靖关身边,细看才发现只是睡熟了,但任他怎么摇都叫不醒。靖关夜晚一向很是警觉,一丝一毫的响动都能惊醒。现在这副模样,只怕是不知被什么人用药迷晕了。
一股极其不详的预感笼罩在牧晋周身,他立即转身回到屋内想去看白思瑜的状况,谁知一道黑影突然出现,伴随着一道白光和冷冽如同寒风的剑气,朝着牧晋便毫不犹豫地挥去。
牧晋立即一个闪躲,对方的剑刃堪堪划过他的衣角,落在了地上的一块石头上,石头顿时应声裂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