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高自己不止一个头浑身肌肉的大块头男人在自己面前抹着眼泪呜呜哭了起来,白思瑜一下子愣住了。
她猜到牧晋是因为今天受了大委屈才显得情绪格外低落。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最大的委屈,居然不是平白被污蔑还挨了丁家村的人群殴,而是自己为了刺激丁勇随口说的要他娶对方女儿做妾!
豆大的泪水从牧晋还没消肿的眼角落了下来,从没见过这个大男人哭的白思瑜差点慌了神,她赶忙搂着牧晋的肩就哄孩子一般道:
“别哭别哭,没让你娶妾,你要娶我还不让呢!我那是骗他们的,你都娶了我了,还想再祸害其他姑娘?想得倒美……”
白思瑜一边哄着,一边把自己衣角扯着给牧晋擦眼泪,心里忍不住觉得好笑。她这哪是得了个便宜丈夫,简直像得了个便宜儿子。随意说要他娶妾,居然哭得像亲娘要把他送人一样。
一番安慰下来,牧晋的情绪很快稳定了,不哭了之后他赶忙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白思瑜不喜欢他脸上脏兮兮的,总是勒令他每天按时洗脸,吃完东西一定要擦干净嘴,头发定期清洗梳理,衣服也要按时换。教的过程虽然有些艰难,可牧晋一旦教会了,就一概不拉老老实实地照做。
于是现如今牧晋虽然还是那副傻呵呵的模样,可看上去远比没人管时整洁干净的多。他原本就有着天资卓越的英俊容貌和挺拔矫健的身形。如果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莫说这小小的白家村,十里八乡的男人没有一个外貌能和他的一根头发丝比。
白思瑜看着那张肿起的伤口也遮掩不住的俊美脸庞,心里忍不住想着,牧晋要如果不是个傻子,该是多少待字闺中少女的梦中情郎,哪里还轮得到丁勇嫌弃他?
“好好睡吧,明天你别去下地了。”
白思瑜把床让给牧晋,扶着他躺下。牧晋听到她这句话,拉住白思瑜的手摇头道:
“不行……地,要种,媳妇,要吃饭……”
在牧晋的概念里,不种地不干活就没饭吃,这是过去那些年里他在村里艰难讨生活得来的经验,白思瑜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家里还有余钱能坚持一段时间,只安慰他道:
“你受伤了,不能干活,养好之前只管好好休息。种地我会想办法的,你忘了?你媳妇我本事大呢。”
牧晋深信不疑,点了点头,听从白思瑜的话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白思瑜却有些睡不着,她思来想去不知道丁勇今天突然来白家村朝牧晋发难是什么缘故。牧晋傻且老实,从来不会得罪人,怎么会惹上丁家村的人来找他一个傻子的麻烦?
突然,她想起那群丁家村的人见到自己时说的话,白家村人这些年都说原身和牧晋两个傻子,凑在一起理所应当。可那人确张口质疑牧晋是毁了原身清白才娶了原身,细细想来,这样的说辞怕是出自白大海之口。
眉氏和白山日前在自己这儿吃了大亏,她料到这母子二人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把主意打到牧晋头上,甚至做出雇人做帮凶的事。万一今天牧晋真的出了事,白思瑜成了寡妇,那她日后便再难有安宁。
越想越后怕,白思瑜暗自下定决心,是该想想办法,带牧晋离开这个村子了。
另一边,一脸丧气的白大海回到家中,面对着两手空空的白山,脸色更加不好看。
“这么长时间,你就什么都没找到?”
白山一脸的晦气,他始终蹲在牧晋家附近,一直等到白思瑜被赵婶叫走后便悄悄潜进那间青砖瓦房里去搜寻了个遍。可牧晋家却是彻彻底底的“家徒四壁”,除了一些连破旧的家具什么都没有,更别说白思瑜收来的那二十五吊钱,他不甘心又反复搜刮了好几遍,却都是一无所获。
“爹,我就纳闷儿了,白思瑜那丫头和他男人天天吃大白面,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可我就是找不着她那些钱究竟藏哪儿了,你说这丫头不傻了之后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眉氏听闻了今天田里发生的事,知道白大海计策失败,便也在一旁符合道:
“就是啊,她自从那天清醒过来后,整个都像变了个人一样。说话做事谁也看不懂她的路数。当家的,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啊?”
白大海回想起自己躲在角落里,亲眼看到白思瑜险些砍下白家村那人一只手的一幕,直到此刻还是心有余悸,仿佛这个亲闺女的那一刀不是落在别人面前,而是直直地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想着那白晃晃的刀刃,身上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这事先就这么算了吧……这丫头不比从前,不好惹了。”
这样想的人,不止白大海一个。
次日,从白家村和丁家村都传出了一个令人新奇的八卦:
白家村那个出了名的傻子牧晋,家里的傻子媳妇突然不傻了。不止不傻,还变得性情极为凶悍泼辣,有人上门找她家男人麻烦,这生的水灵俊俏的小媳妇,竟是一手持着削铁如泥的菜刀就杀了出来,那气势杀性宛如女罗刹上身,打得丁家村去闹事的十几口男丁毫无还手之力,险些缺胳膊的缺胳膊少腿的少腿,纷纷落荒而逃,就连丁家村曾经的一霸丁勇也不得不甘拜下风礼让三分……
流言这个东西,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总会变得连当事人自己都听不出这是说的自己,当白思瑜听到关于自己传了不知几十手的“传说”后先是哭笑不得了一阵,但随后又觉得这个版本确实不错。至少对于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而言,一个“手持菜刀大杀四方的女罗刹”,多少具有一定的威慑力。
活在这个世上,宁可让别人怕自己,也绝不能让他人以为自己软弱可欺。白思瑜前世的教训,和今生的人生经验,让她深切地体会着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