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将见面的地点定在了猪头酒吧。
虽然比其他地方要好一点,但也并不绝对安全。
好在拉温妮现在已经掌握了人体变形,她将自己头发和眉毛变成金色,立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接下来她犹豫着要不要改变自己的肤色和脸型,但始终无法狠下心对自己的脸下手。
于是她选择了混淆咒,一般的路人不会对她的脸投注任何注意,即使是仔细盯着她看,也会觉得她的脸上像是蒙着一层烟雾,看不清五官。
伪装好自己后,拉温妮走进了偏僻的猪头酒吧,看着脏兮兮的桌椅皱了皱眉头,然后对它们施展了一个清洁咒,这才不情不愿地坐下。
赫敏坐在她对面,警惕地上下打量道:“你是……哪位?找我有事吗?”
拉温妮小声地说:“拉温妮-贝福特。”
本人的自我介绍是破解面部混淆咒的最好方法,在听到她的名字的瞬间,赫敏顿时感觉眼前揭开了一层薄纱,看清了她的脸。
“哦!”她尴尬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没话找话地称赞道,“好厉害的混淆咒。”
拉温妮拒绝了酒吧老板的菜单,等他离开得足够远后,才用袍子遮挡着魔杖,悄悄放出几个隔音咒。
“嗯……”赫敏表情依然很尴尬,“你用不着这么谨慎。”
“任何时候的谨慎都是值得的。”拉温妮收起魔杖,一点儿都不废话地直入主题,“我知道你们最近在组织一个违反校规的集会,而且不仅仅是我,很多人都已经注意到了。我不在乎你们怎么兢兢业业地自毁前程,但希望你能想办法让弗雷德和乔治退出。”
赫敏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短促地笑了一下,好像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摇着头说:“贝福特,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对我说出这番话的呢?”
拉温妮沉默了一下,轻轻回答:“以他们朋友的身份。”
“但我们也是他们的朋友。”赫敏深呼吸了一下,忍无可忍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听着,我知道你和弗雷德的事情,说实话,我直到现在也不看好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拉温妮冷冷看着她,没说话。
“因为你很自私,贝福特。”赫敏尖锐地说,“你看不惯我们,也看不惯弗雷德的行事风格,所以你就总想把他改造成你希望的样子!不让他做这个,不让他做那个——你觉得这可能吗?”
赫敏说话经常带着一股颐指气使的攻击性,这正好是拉温妮最不喜欢的,因为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同性相斥导致她们很难平和地交流。
“我不觉得我这是自私,我也没有改造他!”拉温妮的声音里带上了怒气,“我是在帮他们!如果这是在往年,我才懒得管他们怎么折腾呢!但今年不一样,你也知道现在的形式,魔法部都把手伸到霍格沃茨里面来了,太出头的人一定会被抓去杀鸡儆猴的!”
“……看起来你不是站在魔法部那边的。”
赫敏的表情居然有点意外,这把拉温妮气坏了,她冷笑着说:“又来了?你们格兰芬多的‘坏事都是斯莱特林做的’假说总能适用于一切情况,是吗?”
赫敏抿了抿嘴,这时,猪头酒吧的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了。
哈利和罗恩走了进来,在看到她们之后,立刻大步冲了过去。
罗恩一冲到桌边,立刻挡在赫敏面前,一脸警惕地看着拉温妮。哈利也跟了上来,由于拉温妮还带着混淆咒,脸上像是裹着一层烟雾,这让他们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
他们的行为和表情太明显了,拉温妮愠怒地看向赫敏:“你告诉过他们了!?”
赫敏急忙解释:“不!弗雷德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就在旁边!我阻止过他们了——哦!罗恩!你踩到我的脚了!”
罗恩慌忙退开,过程中不小心撞到了哈利,两人踉踉跄跄地纠缠了一阵。
赫敏小声地给她解释:“他们还不知道你和弗雷德的事。”
这让拉温妮的情绪略微好转了一点。
两个男孩加入了她们,坐在桌对面谨慎地看着拉温妮。
但话说到那种地步,拉温妮觉得,她跟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她扫了他们一眼,视线最后停留在哈利的左手上。
他的左手已经没有流血了,但此时手背上却能清晰地看到一串伤痕。
巫师身上是不会轻易留下疤痕的,她很确定这是乌姆里奇留给他的东西。
这让拉温妮感到心惊。
她一直以为乌姆里奇只会变相体罚他,让他尝点苦头,然后掩盖好这件事。
但没想到她会这么肆无忌惮,直接用魔法体罚学生,这种伤口一旦留下,很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事。也就是说,乌姆里奇根本一丁点儿也不害怕波特将体罚的事抖出去,魔法部究竟给了她多大的底气?
想到这里,拉温妮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了起来。
“这就是你们反抗的后果。”她盯着哈利的手,一字一顿地说,“而且你们还打算继续下去。你们知道魔法部的做法吗?抗争得越大,压迫得越狠——下一次,恐怕就不是在手上留一道伤这么简单了。”
三人愣了一下,哈利下意识地遮住了自己的手背。
赫敏深深地看着她,回答道:“我们知道,但总得有人来做这些事。贝福特,你想保全自己我不反对,但是,你既然也觉得这件事是错的,为什么要阻止我们去反抗呢?”
拉温妮不屑地说:“因为这么做很愚蠢,你们总不会以为一群在校学生真的能撼动魔法部吧。”
赫敏大声反驳了连她:“这并不愚蠢!反抗者当然会受到强权的迫害,但如果没有人站出来,人们就会被永远压迫了。你以为你是在保全自己,其实跟我们一样,只不过是在忍受压迫而已。”
说完,她瞟了罗恩和哈利一眼,小声补充道:“我想,弗雷德和乔治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一次,拉温妮沉默了很久。
赫敏看着她的反应,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上身微微前倾,低声说:“事实上,我们组织了一个集训,由哈利来教导各个年级的学生学习黑魔法防御术。”
“赫敏!?”罗恩和哈利同时喊了出来,震惊地看着赫敏。
赫敏冲他们嘘了一下,然后继续对拉温妮说:“我们只不过是想帮助那些没法学习到真正黑魔防知识的同学,贝福特,我知道你也很擅长这个科目,你有兴趣加入我们吗?”
拉温妮抬起眼睛,盯着赫敏看了好一会儿,冷冷笑了一声:“你在跟我开玩笑?”
扔下这句话后,她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她身后,罗恩和哈利愤怒地质问赫敏。
赫敏嘴巴很紧,摇着头说:“她不会说出去的,相信我,因为她……嗯……有把柄在弗雷德和乔治手上。”
这句话勉强说服了他们。
拉温妮离开猪头酒吧后哪儿都没去,笔直地返回霍格沃茨。身体里有一股复杂的情绪推动着她,她不知道那是愤怒还是什么,但就是无法排遣。八壹中文網
不知不觉间,她小跑了起来,恨不得让那股奇怪的情绪随着汗水排出体外。
在前往斯莱特林休息室的转角,她险些一头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但最终她并没有撞上去,因为那个人敏捷地侧开身,同时施放了一个无声咒,将她整个身体都弹开,后退了好几步。
拉温妮头晕目眩地看过去,斯内普漆黑的眼睛正直直盯着她。
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捂着嘴剧烈咳嗽了几下。
“斯、斯内普教授,我很抱歉……我刚才……”她结结巴巴地整理着措辞。
斯内普冷冷打断了她:“你的头发和脸是怎么回事?”
拉温妮这才想起自己的变形咒和混淆咒还没有解除,她赶紧摸出魔杖解除了混淆咒,紧张地解释道:“我……想给头发换个颜色,但是朋友们都说不好看,所以才……”
“我对你的造型实验并不感兴趣。”斯内普不耐烦地说:“跟我来,校长要见你。”
“……什么?”拉温妮怀疑自己听错了。
……
……
斯内普的脚步非常快,拉温妮不得不努力加快步伐才能跟得上他。同时,她还得迅速转动着脑筋,猜测邓布利多为什么会找她,以及斯内普教授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在霍格沃茨六年多,拉温妮自认和这位校长几乎没有任何私下的联系,在她的印象中,邓布利多就是一位站在高台上的长者,是她的校长,是一个伟大的巫师,同时也是一个偏心的格兰芬多。拉温妮对他谈不上喜爱。
她迅速思考了自己入学以来做过的事,虽然冒险的行为有不少,但她自认应该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直到她走进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在满屋的人物肖像画中,拉温妮发现了几个非常眼熟的人——他们绝对曾经出现在霍格沃茨走廊的画框里。
她顿时炸出了一背的冷汗。
万万没想到!邓布利多校长居然是这种偷窥狂!
“谢谢你,西弗勒斯。”送走了斯内普,邓布利多亲切地朝拉温妮招了招手,“坐吧,拉温妮,要来颗滋滋蜂蜜糖吗?”
拉温妮没接话,她还在扫视着房间里的画像,同时紧张地回忆她和弗雷德每次见面的地点,以及附近的画像框。
邓布利多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眯着眼睛笑了:“知道吗,虽然我很不赞同学院偏见,但必须得说,第一次踏进我办公室就开始警惕这些画像的人,大多数都出自斯莱特林。”
拉温妮,正如他所说,警惕地看着他。
“放心吧孩子,他们的确喜欢给我讲一些城堡里的趣事,但我可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不会把孩子们的恋情当做下午茶的闲聊话题说出去。”
这一句话的分量已经足够沉重了。
拉温妮咬住下唇,慢慢走到他的办公桌对面坐下。
“这么说或许能让你放松一点。”邓布利多继续笑着说,“我在担任校长的这些年里,见过太多对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情侣了,希望你明白,你们并不是唯一的。”
拉温妮用表情告诉他,这个消息并不能让她感到放松,并且中断了这个话题:“您找我有什么事吗,邓布利多教授?”
“哦,好吧,说正事。”邓布利多说着打开抽屉,拿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递过去,“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拉温妮看着那个笔记本,并没有动手去碰。
“打开看看吧。”邓布利多鼓励她。
她不太情愿地用指尖掀开脏兮兮的封面,在扉页上看到一串龙飞凤舞的字迹——
战后巨怪种群行为现象分析
于伦德沙姆森林
(签署作者姓名的位置被一块血渍掩盖了)
1980年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记录习惯,甚至是作者姓名部分的污渍,全都指向了贝福特庄园里的那本《以命换命》。
拉温妮的太阳穴忽然钻疼了一下,一股眩晕感袭来,胃部有点犯恶心。
“这是什么?”她强忍着那股呕吐欲问道。
邓布利多凝视着她,好半天,眨了眨那双浅蓝色的眼睛:“是你父亲的遗物,他生前将这本原稿交给了我,拜托我帮他出版。现在我想,它作为贝福特家的财产,应该由你来继承。”
“我父亲……”那股眩晕感更加严重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按在笔记本上,“他为什么会写这种东西?”
“你不知道吗?你的父亲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神奇动物研究学者。”邓布利多明明应该看出了她的状态不对劲,但依然将话题继续了下去,“在他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跟我说他的梦想是周游世界,发现和研究更多的神奇动物。可惜他遇上了战争,在毕业后没多久,就加入了前线……”
“前线……”拉温妮颤抖着打断了他,“他加入的是……是哪一边的前线?”
邓布利多好像被她的话逗笑了似的,加深了嘴角的弧度:“查尔斯从学生时代起,就是一直是个优秀的格兰芬多,孩子。”
眩晕感在她的颅脑中爆炸了,拉温妮觉得自己像是被人闷头砸了一棍子,鼻尖发酸,痛得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您……”她喘息了一下,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您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吧。”
“我很抱歉,我只是早上在整理书柜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这本手稿,想着应该把它交给你。”邓布利多看起来确实有些惊讶,他内疚地说,“我也没想到你的母亲竟然没有告诉过你这件事。”
拉温妮觉得自己的血管在皮肤下突突地跳动。
邓布利多继续说:“这么多年来,贝福特夫人的确很不容易。但我不得不说,如果能由查尔斯来教育你,你一定会成为一个截然不同的人。”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我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拉温妮嚯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视着邓布利多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告诉他,“我就是我自己!”
邓布利多没有计较她的失态,依然微笑着,慢慢对她说:“当然,你就是你自己。我非常同意这句话,拉温妮,你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道路,做你想要做的事,帮你想要帮助的人——不要被任何人、任何事左右了你的选择。”
拉温妮现在脑子里乱极了,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她抓紧了那本笔记问道:“我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你看起来很需要休息。”邓布利多说。
拉温妮没有再理他,胡乱点了点头就冲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