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场中寂静,无人说话。
白鹭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年天超仍旧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白鹭啊,本家主对你这么好,又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喜欢你,你就赶紧决定吧。你若答应嫁给我为妻,我向你保证正妻的位置一定是你的!可你若真的要去做什么洁女,我便杀光你全家,让他们全部为你陪葬!”
年天超这话说的极其无耻,却成功的威胁住了白鹭。
白鹭沉默了。
母亲与父亲一个扮白脸,一个扮黑脸,可他们对白鹭却是真的不错。
从小锦衣玉食,白鹭几乎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因为自己是家中最优秀的孩子,所以弟弟妹妹们也没少受自己的委屈,此时他们站在她的面前,他们已经习惯了家中一切事情以自己为主,所以他们的要求并不高,他们只是希望能够好好活下去。
悲凉和绝望的情绪在场中激荡。
一方是父母,一方是杀了自己心爱之人的仇人。
白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样的情况让千轻也是沉默了。她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当年的痛。
当年的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选择了家人的幸福,可……若自己是白鹭,恐怕也不会答应用自己的婚事来换取父母的性命吧。
千轻看着场中。
她突然明白自己当年之所以会答应赫连夜华,是因为……她内心里还是喜欢他的。
因为喜欢,即便是被逼迫着嫁给他,她的内心深处也是愿意的。
千轻苦笑了一下,从来认为不会失去自我的人,却不知不觉在爱情之中迷失了自我。原来,即便是镇定冷静如同自己,也是不理智的。
“你说,她会选择谁?”千轻侧头看向旁边的年天夕。
年天夕低着头,沉默着,抿着嘴唇,显然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况,对自己误会了白鹭感觉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愧疚和歉意。
“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女孩。”年天夕开口,看向了场中,“她选择谁,我都不会再恨她。”
年天夕转头,微微叹了口气,不再看场中的情况,只是缓缓向外走去。
千轻知道,白鹭的家人也是年天夕的杀父仇人,他们与年天超一起导演了这场悲剧,所以年天夕是不会出手救他们的。
而白鹭……
她不会死,年天夕不会让她死。
千轻垂下眼帘,淡淡道:“可是杀了她的家人,她不死,这对她来说是一件更加痛苦的事情。”
“我听说你当年也是这样。”年天夕突然转头看向千轻,“你恨过他吗?”
“我不一样。”千轻认真盯着年天夕的眼睛看着,“一切都是一场悲剧,而我已经是一场悲剧了,所以我不想让你也成为悲剧。”
年天夕继续叹了口气,“你不用劝我了,到时候我会为白鹭坦白今日的所见,她选择了她父母,我会祝她幸福,她选择了我,我会给她一辈子幸福。”
年天夕与年无敌一样,都是一个骨子里高傲的人,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显得很悲凉。
千轻知道人各有志,所以不再劝慰他,而是紧紧的拉住了赫连夜华的手。
没有人的爱情是真的无私的。
她扪心自问,若不是因为那些被赫连夜华杀掉的亲人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她……会原谅赫连夜华么?
答案是不会。
既然自己不会,那么年天夕便也不会。
三人已经沉默了下来。
很快走出白府来到大街上,年天夕回头瞥了一眼白鹭所在方向,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与千轻和赫连夜华离开。
“明天,我们能成功吗?”年天夕对千轻问道。
千轻点了点头,“不成功,也要成功。”
……
……
一夜转瞬即过。
第二日一早,年天超便派人给千君伯送来了请柬,今日是年府一年一次的祭祀大会,希望千君伯能够参加。
千君伯自然回复了肯定会去,这是他们正大光明去年府的理由,也正在千轻的预料之中。
很快到了晚上。
千轻与赫连夜华、年天夕易容之后,跟在千君伯周围武士的队伍之中,千轻身穿男装,看上去宛如一个翩翩美少年。
几人行至千府,早就听闻到消息的年天超已经亲自迎了出来,昨日坐在白府的倨傲神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讨好的笑容。
“千大掌柜能够来参加我年府的祭祀大会,真是我年付几世修来的福分,快请进,千大掌柜可是我们年府的大客人,一定要上座!茶水我都早就备好了,哈哈!”
年天超虽然脸带笑容,可那眉宇间却仍旧透着疲惫与不悦,显然是昨日与白鹭之间纠缠了太久,而结果,不太让他满意。
千轻侧头瞥了年天夕一眼,果然看见他眼神中一抹担忧闪过。
“放心,白鹭既然是今天的洁女,除非她亲自出来澄清,否则没有人敢动她。”
千轻轻声安慰,这话其实年天夕也懂,只是想到那个与自己朝夕相对二十年的女人昨日可能经历的事情,年天夕心中便有些疼痛。
这种疼痛是一种陌生的疼痛。
就好似……看见神医脸颊上不悦的神情一样的心疼的感觉。
年天夕低下了头,显然对自己突然有了这种复杂的情绪而感觉到不安。
其实有些感情是慢慢培养出来的,不知不觉之中,他与白鹭之间已经产生了些许微妙的感情。许是察觉到年天夕内心之中的矛盾,千轻继续叹了口气,前方千君伯与年天超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客气话,所以他们站在身后便有些无所事事了。
年天超怕招呼不好千君伯,甚至连他的侍从们都给备了一个桌子,几人围坐在那里,千轻左方是年天夕,右方是赫连夜华。
坐在桌边,看着年天夕那副神色不安地模样,千轻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白鹭在今日答应要嫁给年天超,你会舍不得吗?”
“我一直都把她当妹妹,我……”
“不要说什么妹妹的话,你只说舍得还是不舍的。”千轻打断了年天夕的话。
只这一句话,让年天夕彻底沉默了。他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向前方,这里是年府大厅,人来人往,年天夕的眼神穿透了人群直接定在年府大厅之后,在那里,有一个壁画。
而龙之九子之一就在那个壁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