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从一而终
不过几天，李子义郭淮二人从天水城归来，他们带来一个好消息当然是对于高山的，好消息就是南宫家那边焦头烂额的，满地烂摊子，根本没有什么半婚的可能性了，南宫家老祖出关把控家族，对族中子弟看管更严，似婚姻这样的耽搁修炼的东西基本是通通往后稍了，这一稍，或许就是几年十几年。
但也有一个坏消息，黑龙帮那边因为大小姐嫁不出去，整个帮派上下本就指望着大小姐能够靠上南宫家这艘巨大战船，这下婚事搅黄，少不了多少鸡飞蛋打，于是高山便主动过去帮忙……高山如今是筑基境，掺和这江湖小帮派的事情也算是得心应手，不像之前练气的低微修为那样处处被动。
至于帮忙，游吹云也想过，可人家高山本就是冲着人家千金去的，自己可不能抢功……幸而郭淮说若是大师兄力有不逮，便会修书求援，不会充做愣头青。
游吹云放下心来，以高山如今的气魄和修为，也不至于把自己搞得太惨，他要担心的莫爱伤势也基本上好得差不多了，毕竟游吹云用药都是从师兄齐青那里顺来的上好药材。
于是今日他回了一趟医馆，拜见老师，却只有齐青在神农阁之中。
“天子已然到达岁数之极，龙体违和……老师奉召去了宫中。”
齐青手里“玩弄”着一条血淋淋的臂膀，仔细一看，这臂膀竟然一半是石，一半是肉，也不知道何以如此奇特。
“龙体违和——”
游吹云想起原来宫里那位已经一步踏入了鬼门关:“自古天子身承大夏国运，也是气运，气运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承于一身，因此天子至多只能活百年……生老病死，天数也，就算是老师进宫侍奉，又能拖延几日？”
他脸色一变:“反倒是天子身死，气运的部分散落天下，，落于草寇，以如今内忧外患之国情，恐怕又是动荡社稷，百姓苦难。”
“师弟，莫要忘记，当今天德陛下年轻时候，也是御马骑射，有封狼居胥之心的英武；且勤政事，改早朝为日会，每日却睡得比阁老们还晚，五十年前的大夏，也是云蒸霞蔚，蔚然大观。有盛世之况……”
齐青手里已然攥着那条血淋淋的手臂，但是脸上却若有所思，追忆当年盛况。
“其后虽老，荒废于嬉，沉溺后宫歌舞酒色，好仙道青词……可是也从未未做出祸国殃民之举来，只算是私德有亏。
展望这百年，天德一朝，也算是广开言路的圣明之君。”
二人算是私人密谈，此番话不会传进别人耳中，因此齐青从头到底无所避讳。
“所以老师讲给我这番话之后，慨叹道，这君王，也值得他走这么一遭。”
游吹云木然不语。
齐青放下手臂，想轻拍其肩膀，却因手中乌血而止:“师弟，我知道你始终耿耿于怀当年援军久久不至，导致吟啸宗上下伤亡惨重，而对当今圣上有所成见。
师兄也不是劝你大度，只能告诉你，圣上当年第一道谕旨实际上是速速发兵，但是被内阁驳回了。”
游吹云猛然抬头，眼神犀利发亮:“老师告诉你的？”
齐青叹道:“吟啸宗坐地自重，如同藩镇割据，满朝文武心向大夏者，哪一个不忌惮吟啸宗？哪一个不将吟啸宗视若猛虎。”
游吹云冷冷道:“可我吟啸宗镇守万年，立下的功勋那是拿前人之命填的，难道你们把他们也视作食人猛虎？
万年功德！那可是万年！”
“换而言之，吟啸宗从未把世俗朝廷当过一回事……不管哪朝哪代，吟啸宗从未正视过中原传承，对于你们来说，谁都可以做天子，谁都可以入主中原。”
游吹云依旧冷笑道:“是又如何？”
“无君无父，礼教不合，天地不容。”齐青最后果然一语中的，道出实言。
游吹云被这八个字所震慑了一会儿，最后怅然道:“师兄今日，为我解惑，多谢师兄了。”
齐青叹道:“这便是天下大势，儒家当道，运势大改，你吟啸宗横亘其中，芝兰当道，如何不除？”
游吹云鼓圆双眼，口中反复念叨:“芝兰当道……芝兰当道，哈哈哈哈，原来万年功勋，只换来一句芝兰当吗？”
“最后，老师让我告诉你，师弟。”齐青继续拿起手臂，以银针试其穴位，那血手臂居然还有反应，手指张合。
游吹云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师兄，齐青说道:“一肩挑之乃是愚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当初帮你救你，便是看你所做为王道，愿你从一而终，不忘初心，方有转机。”
从一而终！？
游吹云心下惊奇猜疑不定，但是还是没有问什么事情，对齐青拱手之后退出神农阁。
——
出了门，游吹云长叹一声，然后有忽然听见远处呼啸之声，只见一少女四肢皆物，所乘轮椅飞速前行，眼见就要撞到院中病患，哪知这少女把控精准无比，呲呀呀发出轮子在地面上摩擦的刺耳声音。
这少女居然灵活的驾驶着轮椅在人群中穿梭。
“阿历！！！”
人群中不少人认识她，怒吼怒骂，却拿她没办法，这姑娘近来不知道发什么疯，似乎要证明自己比四肢健全的人要来得灵敏，疯狂练习着轮椅的速度。
可惜，阿历终究还是不如四肢健全之人，避不开那并不起眼的凸起石头，健全人尚能四肢着地避免灰头土脸，阿历却只能从轮椅中跌飞出去，眼见就要撞向墙壁，少女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却并没有浮现出恐惧之色，居然是习以为常了。
但一阵清风拂来，阿历摔到了一个温柔怀中。
“啊呀，云哥！”
游吹云看着阿历鼻青脸肿的样子，又看着旁边翻倒的轮椅，有些气恼:“阿历，你搞什么鬼，万一磕到什么尖角上面去了怎么办？”
阿历吐吐舌头，却有些得意:“我现在的轮椅技术可是登峰造极了，就算是摔也不会摔得太疼的。”
游吹云沉默不语将阿历抱起来，一脚蹬起轮椅来，将阿历放回轮椅，然后将轮椅上专门固定的带子细心的给阿历系上，阿历看见游吹云严肃不悦神色，也不敢调皮了。
推着阿历，游吹云借了一处坐馆房间，找来药箱，给阿历上药。
阿历脸上都是些擦伤和撞伤，看来是不少次的摔倒。
“疼吗？”
游吹云最后还是问道。
阿历摇摇头，但脸上居然有抱歉之色，伤的是自己，但却不知道为何对云哥心中抱歉。
“你到底想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或许回去做我的猎妖仙子，云哥，我十六岁了……我不要呆在这里。”
“那我带你去我那里，去寸金峰。”
“云哥，你还不知道吗？”阿历忽然有些激动:“我不想一辈子被拘束某一个地方，被别人照顾一辈子。我想做猎妖仙子，我想要自由……”
她眼神茫然的看向广阔云天:“云哥，我就是想出去，回家去也好，或者是去那些没去过的地方。只要不是这里，不是南天门……”
游吹云看着她一许久，忽然笑出声道:“所以你以为将轮椅技术练好了便能闯荡天下了？哈哈哈哈。”
阿历眼睛圆瞪，气鼓鼓说道:“啊呀，云哥，你居然小瞧我。”
游吹云笑过之后，忽然认真说道:“阿历，我要你保证不要用生命去冒险。”
“云哥？”
阿历更加茫然了。
然后只听游吹云口中吹着哨子，这哨子的声音尖厉有力，不久之后一只振翅神兽从天而降身躯颇大，竟然是鹰头狮身，原来是被游吹云收复的皇家狮鹫。
医馆里一下子就炸开了锅，许多人出来看稀奇，对着狮鹫指指点点，不过看到游吹云在旁边，倒少有人靠近。
那狮鹫环视四下，神情高傲，但是每每看向游吹云却是尊敬与臣服。
游吹云牵着它，抱着它的头喃喃一会儿，最后将阿历唤过来。
阿历完全是懵的，这比高头大马还要大上一倍的狮鹫是她完全没遇到过的凶物，就算是山里的七八品老虎大王在它面前仿佛也算不得什么。
“云哥……”
“放心，它不会咬人……不，不会咬你。”
阿历鼓足勇气，驱使着轮椅靠前，但那狮鹫忽然发出一声闷吼，长开大嘴，尖利的黄色长喙朝游吹云戳下来。
“啊……”阿历闭上眼睛，下意识相用手臂遮挡，却忘记了自己已经没有手臂了。
但是只觉得脸上黏糊糊的，睁眼一看，原来这狮鹫并不是要吃她，而是用舌头舔她呢。
“我说的吧——现在它归你了……你想遨游四海？乘着它去吧，有它在，我放心多了。”
游吹云拍着狮鹫的脖子，狮鹫很受用的扭头回去舔游吹云。
阿历还是很懵，她惊奇道:“云哥……你，你让我骑它么……”
“总比你的轮椅要好吧。”
阿历看向狮鹫，虽然很怕，但她心里竟然开心起来。
游吹云忽然又将阿历抱在怀里，随后乘上了这匹众人眼中的神兽。
狮鹫兴奋的振翅一呼，拔地而起，化作一个黑点极速上升，再一睁眼，已经在云层之上。
“哇啊啊啊！”阿历高兴的尖叫着，云层如同棉花一般铺在下面直到远方，太阳的光辉撒得到处都是，亮晃晃的让人睁不开眼。
听着湍急的风声，阿历又尖叫一声，原来是狮鹫忽然收了翅膀，又极速的下坠！耳边已经听不到了，唯能感觉到自己心跳的砰砰，还有血流冲击耳膜的声音。
转瞬间……游吹云无语至极，他们竟然来到了天水湖！
可不能在这儿逗留久了……驱使着狮鹫，在水面上掠过，在天水城人士的惊奇目光中，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