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大雨,下了整整一夜。
待第二天天晴,所有血流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昨天晚上,什么也未发生过。
京都百姓,依如昨日一样,平静地赶集做生意,毫不知情。
京都张府杀人案,被一股强大的势力,封锁得密不透风。
虽然京都的普通百姓不知道,可京中权势却凭借各自的眼线,在清晨一早,就得知了此事。
皇宫,御书房内。
皇上端坐在高位,神色严肃凝重。
明黄的桌案前,除了太子夏辰翊,二皇子夏瑜等几位皇子,还站着一些朝中大臣,有襄王、亲王、吕宏远、原奕稹、刑部尚书等人。
“朕刚一回京都,就发生这样的事,你们又如何跟朕交代?”皇上紧紧锁着眉头,显然气得不轻。
屋中人,无一人发言,皆聪明地保持着沉默。
皇上仿佛没有料到,冷笑,“怎么,都不知道?”
他的目光锁定刑部尚书,老眸深不可测,“刑部尚书,京都治安虽不全归你管,可出了这样的大事,你难道就没有话说?”
刑部尚书被指名道姓,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谨慎回道:“京都的治安,由亲王、刑部、兵部、王将军共同协助管理。昨晚,王将军隐疾发作,由王小姐暂代王将军巡逻,而就在雨夜中,那些狂徒趁机对张府展开屠戮,待王小姐赶过去时,张大人已经气绝,虽然王小姐力王狂澜,而张府下人也死伤近百,狂徒见事情败露,纷纷当场自刎,无一活口。所以刑部,无罪犯可以审问,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
“没有线索,难道就不能破案了吗?”皇上表示质疑。
刑部尚书微微垂下脑袋,“老臣一定会竭尽全力破案。”
皇上瞟了他一眼,继而又看向吕宏远,“兵部尚书,你又如何看待这件案子呢?”
吕宏远倒没有刑部尚书那么小心,而是大方朝皇上拱手行了一礼,有条有理地分析道:“张府为商贾之家,是京都有名的富商,一夜之间,险些被灭了全门,定然和钱财或者商场上的纠纷脱不了干系。若我们按照这一条线索来查起,定然会有所收获。”
龙椅上,皇上颇觉有理,缓缓颔首。
接着,他看向其余几人,“众爱卿还有何想法,不妨先说来听听?”
一直闲散惯了的亲王,此时依旧是一副散漫的样子,笑道:“查案要紧,可京都的治安同样要紧,不如这样吧,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负责查案,王将军继续修养,臣和军机大臣就辛苦一点,臣继续负责皇宫的安全,军机大臣就暂且分去负责巡逻京都吧。”
原奕稹一听,顿时皱了皱眉头。
这夏亲王也真是会捡便宜,明明知道京都现在治安不好,就知道将活推给他。
皇上一听,觉得所言极是,满意地笑道:“亲王的主意不错,最近狂徒猖獗,是应该加紧京都的防守。各位爱卿没有意见吧?”
刑部尚书自然推脱不了,可身为兵部尚书的吕宏远,却觉得有些不情愿,谁都不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哪个,但谁都知道,这个幕后主使,一定不是一个无名小辈,否则京都一代富商,岂能说动就动的?
若因为查一件案子,而得罪背后的大人物,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怎么,吕爱卿觉得不妥?”见吕宏远一脸悲苦,皇上忽而瞧上了他。
吕宏远赶紧恢复一脸愿意效劳的样子,“在其位谋其政,臣身为兵部尚书,怎敢有意见?臣非常高兴有此报效机会。”
“如此便好。”皇上点了点头,不疑有他,接着又朝原奕稹道,“京都的治安,就有劳军机大臣暂代王将军看守了。”
“老臣定当全力以赴。”原奕稹心里不愿意,可脸上却表现得极其积极。
在官场混了多年,都是一群面不改色的老狐狸。
此时站在一旁的皇子队列中,夏辰翊忽而站了出来,殷切地看着皇上,“父皇,儿臣愿意协助刑部尚书一起破案。”
“哦?”皇上眉毛微挑,换了一个坐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为何?”
“父皇和二弟一直在外体察民情,这京都一直都是由儿臣负责,结果父皇一回来,这京都就出了事,儿臣以为,这是儿臣管辖失当,才让父皇忧心,所以儿臣愿多出一份力,为父皇分担。”夏辰翊垂着头,神色平静,语气真诚。
皇上仔细打量了一遍他,不知心中作何想法,沉默了半响后,却是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夏瑜,“二皇子,你觉得呢?”
夏瑜神色温厚,举止有礼,就像他的生母贤贵妃一样,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他温尔笑道:“太子皇兄过谦了,这些日子同襄王一起打理京都,大小事宜都处理得非常好,也未出现过什么意外,都是太子皇兄的功劳。”
夏辰翊眉头微紧,他这意思,就是反对他参与此案件了?
不料夏瑜话锋一转,继续温言道:“太子皇兄处理京中事宜有一段时日了,想必也有了些经验,对于这一次案件,若有太子皇兄从旁协助,定能很快解决。所以儿臣,非常支持太子皇兄。”
此话一出,夏辰翊的神色才稍缓和了一些。
皇上笑了笑,那笑里似乎带着别的意思,可除了他,谁也看不懂,他看向夏辰翊,“朕准了,你就随吕卿家跑一跑,锻炼一番也好。”
“谢父皇成全!”夏辰翊开心地回道。
夏瑜也跟着笑,似乎也为夏辰翊高兴。
接着他们又聊了一些政务,随后便散了。
下早朝的路上,他们三三两两结伴,一起往皇宫外走去。
亲王生性洒脱不羁,早就耐不住性子,又是习武的,很快就走得没了影。
夏瑜要看去后宫看贤贵妃,便同众位道了别。
所以,路上便只剩下了原奕稹、刑部尚书、吕宏远和夏辰翊走在一起。
“太子还真是恪尽职守,皇上回朝了,也这么尽心尽力。”原奕稹话中有话道。
夏辰翊唇角微弯,似笑非笑,“为臣子者,本就应该为皇子分忧,难道原大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太子这样做,实在不叫人怀疑啊。”原奕稹笑着说道,仿佛开着玩笑,又仿佛没有开玩笑。
夏辰翊是个开不得玩笑的人,闻言,脸色一冷,停下脚步,“原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话的意思,大有污蔑本太子的嫌疑,本太子现在就有理由将你状告到父皇面前!”
“太子不必生气,这原大人一看就是开玩笑的,当不得真。”吕宏远立刻打着圆场。
刑部大人为人谨慎,但因为长期处于这个职位,所以观察十分仔细,见原奕稹突然试探太子,他立刻就锁定了太子的神色,可除了看到太子很生气,似乎也没有看出什么来。
夏辰翊似乎没有因此而解气,语气不好道:“原大人负责的是京都的安全,如果越俎代庖,反而来关心张府一案,京都治安要是再出了乱子,恐怕难以向皇上交代吧?”
原奕稹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言语。
他虽然爱闲话,喜欢八卦别人,可他并不傻,他知道如何进退,知道如何在官场生存下来。
这也就是为何他原府,能从众多新贵中脱颖而出,成为皇上最为信赖的臣子。
一行人,各怀心思,却也没有再妄言,气氛有些凝重,直至出了宫门,各自坐上马车,分了道。
后宫,静淑殿。
雅致却不奢华的后花园里,贤贵妃提着裙摆,手里拿着一把剪子,正在百花丛中挑拣一些开得艳丽的剪下,放到身后贴身宫女提着的花篮里。
夏瑜不近不远地跟在她身边,浑身透着一股宁静无争的气质,淡笑地看着自己的母妃,“您剪下这些花朵,是想做花瓣浴吗?让宫女做就好了,你何必亲自劳神?”
贤贵妃看了他一眼,笑道:“母妃老了,还洗什么花瓣浴?这些啊,都是给玉儿做香囊用的材料。”
“香囊?”夏瑜失笑,感兴趣地问道,“母妃,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给玉哥哥做香囊了呢?”
“他呀,总是一袭单调的白衣,哪会有女子倾慕他,所以母妃就想,给他弄几个香囊戴着,这样,也能添些味道,招引一些桃花也好。”贤贵妃一边解释,一边认真地剪下一朵红牡丹。
夏瑜一脸愁苦,“母妃啊,您可真会操心,对待玉哥哥比对待瑜儿都好,这么久不见瑜儿,结果一点也不想念,现在还在惦记瑜哥哥的婚姻大事,哎。”
贤贵妃看着他的模样就笑了,“你呀,有爹疼有母妃爱,比你玉哥哥幸福多,还在这里吃醋,也不害臊。”
夏瑜被骂也不尴尬,反而不以为然,“这句话瑜儿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不过看在玉哥哥对瑜儿也很好的份上,所以母妃对他的好,那就相抵了吧。”
贤贵妃无奈地笑了,“你呀你,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实则比起你玉哥哥的心性,还是差远了。”
夏瑜也装不下去了,破了功,爽朗地大笑了起来,“是啊,玉哥哥那心性,除了那韩云绮能让他有动摇,恐怕就连百里公子,也和他难分伯仲。”
提及韩云绮,贤贵妃原本还很开心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剪子一不小心箭到手指。
她一惊,赶紧收回,只见指尖瞬间冒出了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