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迟疑了半响,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怎么了?”百里华卿看着她,这才觉察出了她今天情绪似乎不对。
“谢谢你。”韩云绮笑着再次道谢,心里的话,再一次吞进了肚子。
以后再说吧,到了七夕那一晚,再和他坦白,那时,他应该就会明白她的心意。
百里华卿见她欲言又止,早已觉察出了异常,可她一言不发,就算他察觉出了什么,也猜不到她心中所想。
他便笑着安慰了她一句,“你不用担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变动了。”
韩云绮点了点头,只是笑容里多了一丝无奈。
“让百里公子久等了!”
这时,一道热情的男声突然从门外响起,接着,一个身姿绰约,身着一套时兴红裙的男子,扭着尊臀摇着手绢,风情款款地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轩服阁的老板,人称——魅娘。
韩云绮双目一惊,没有想到,在这个时代,居然还能遇到伪娘!
男子比着兰花指,来到她身边,用手绢掩唇一笑,“韩姑娘,为何一直这样盯着奴家?”
韩云绮眨了眨眼睛,移开视线,实在难以消化。
百里华卿淡淡一笑,解释道:“魅娘以前是清倌馆里的头牌,因为爱好服饰首饰,攒了一些钱后,为自己赎了身,随后在京都开了这家轩服阁。”
“是啊,要不是百里公子多次光顾奴家,奴家又怎么会有钱财赎身做生意,所以,百里公子可是奴家的大恩人。”魅娘说着便朝百里华卿行了一礼。
韩云绮眉心一抖,难以置信地看向百里华卿。
百里华卿咳了咳,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晕,“魅娘,说话要说清楚一点。”
魅娘一脸恍然,立刻笑着解释道:“哦哦哦,是的,韩姑娘别误会,百里公子都是来听奴家抚曲,我们很清白的。”
“哦。”韩云绮点了点头,接着啼笑皆非地回味道,“原来百里公子还喜欢逛清倌馆。”
“这事以后慢慢给你解释。”百里华卿受不住她的目光,沉眸看向魅娘,迅速转移了话题,“快把衣服拿出来吧。”
魅娘暧昧地看了他一眼,掩唇笑了笑,接着便让身后的丫鬟拿出两个长盒子。
他将盒子打开,两套华丽精致的喜服,立刻展露眼前。
百里华卿拿出其中的女装,轻轻一抖,一套缀着珍珠、宝石、绣着金丝银线的华贵喜袍,瞬间铺在了面前。
“过来,换上看看。”他朝韩云绮伸出手。
韩云绮迟疑了片刻,走了过去,只见这套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精力、人力、物力的艳美衣袍,照得她满面红润,给整个人,平添了一道靓丽的颜色。
“是不是不好看?”见她久久不动,百里华卿柔声问道。
韩云绮立刻回神,笑着摇头,“没有,非常漂亮。”
“魅娘,你先出去吧,有什么地方不好,我等会儿再告诉你。”百里华卿吩咐道。
魅娘婉约地行了一礼,接着退了下去。
百里华卿拉过她的手,凝眸问道:“云儿,是不是有心事?”
韩云绮在心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嘲讽地勾起唇角,笑意有些冷淡,“我不过是一个小妾,何至于你花费如此大的心血?”
“为何要这样贬低自己?”百里华卿终于明白了她为何不开心,笑着安慰道,“你虽然是我的侧室,可不管是服饰、礼节、聘礼等等一切,都是严格按照正妻的规格来办,我不会委屈了你。”
韩云绮冷下心,淡淡地看着他,“百里公子,你难道不知道,做妾和做妻之间,到底有大的区别?就算你按照正妻规格来办又如何?就算你按照皇后的规格来迎娶我,我也只是一个妾。”
“你……”
百里华卿讶然,看着她,紧了紧手中的喜袍,褐眸闪过一丝怅然。
韩云绮自嘲地转过身,语气凉薄,“我知道,当初要不是你出现,以这样的理由从皇后和老丞相手中救下我,恐怕今天我早已死在箭下。”
她回头看向一脸深沉的百里华卿,嘴角一扬,“可我韩云绮就是不知好歹,就是贪心,我就是不甘心就一个小妾,和别的女人共享同一个男人……”
“韩姑娘,衣服试好了吗?”
这时,魅娘去而复返,突然打断了韩云绮的话。
他进入屋子,看到韩云绮和百里华卿脸色不对,立刻笑呵呵地道:“哎呀,还有两月就快成婚了,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
韩云绮抿了抿唇,什么也没有说,漠然离开了。
魅娘看着她离去,一脸迷茫地看向百里华卿,“百里公子,这喜袍……”
“改!改得比皇后的凤袍还要精贵奢华!”百里华卿一字一句地说道,褐眸深沉如漩涡,浑身散发着一股寒气。
魅娘一惊,双唇一闭,赶紧识趣地退了下去。
关上门后,他这才拍了拍胸口,震惊地嘀咕道:“皇后的凤袍?百里公子的意思,难道是要我绣几只金凤凰?”
他摸了摸脑袋,实在琢磨不透,一脸纠结地下了楼。
此时,韩云绮已经下了楼,她仰望着阴沉沉的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一种沉重的负罪感。
茫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直至撞上一堵肉墙,她才回了神,抬头看向身前的人。
“云绮,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夏玉峥惊讶地看着她,很远就看到了她,想跟她打招呼,却见她好像心神不宁的样子,便等在这里,想不到她竟然直接撞上了他。
韩云绮赶紧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苍白地笑了笑,“我没事。”
“你是不是病了?”夏玉峥担心地看着她,说着便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韩云绮笑着道:“我没事,真的,只是想一些事情想得入神了。你怎么在这里?”
夏玉峥失笑道,“这里是郡王府啊,我打算去看你,结果听说你去了轩服阁……”
他的话戛然而止,这才想起她去试喜服了。
韩云绮抬头向四周一看,原来她已经走到韩府门口了。
夏玉峥担忧地问道:“是不是百里公子为难你了?”
提起百里华卿,韩云绮脸色微变,赶紧笑道:“没有,他能为难我什么?我只是觉得,他若真对我有情,我这般狠心与他断绝关系,会不会对他残忍了些。”
夏玉峥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你呀你,世人都说你冷酷无情,其实你比谁都重情重义。来,到我府上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就不会自责了。”
韩云绮莫然,好奇地跟着他进了怀郡王府。
此时,轩服阁内。
殷鸢抓破了脑袋,低垂着头,一副捉襟见肘的样子。
“她去哪儿了?”百里华卿淡淡问道,他神色平静,早已恢复了温雅淡然。
殷鸢硬着头皮道:“去了朋友家。”
“哪个朋友?”百里华卿继续追问。
殷鸢眸光闪烁,低声道:“去了怀郡王府。”
“好,好,好啊!”百里华卿气极反笑,望着窗外怀郡王府的方向,褐眸深幽,“我为她做尽一切,结果却比不过一个怀郡王。”
百里寒站在一旁,看了看他,实话实说道:“怀郡王那夜给她挡了火把,她对他……”
百里华卿寒眸一扫。
百里寒当即住了口。
殷鸢瞪了木头百里寒一眼,赶紧笑道:“公子莫气,韩小姐只是将怀郡王当知己,没有男女之情,你就放心吧!”
“这个怀郡王,绝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虽然任职太史令这个清闲的文官,可他背后却有成千上百的门客,手下的谋士更是不尽其数。”百里华卿握着茶杯,沉声说道,“他接近韩云绮,一定有他的目的。”
百里寒二人闻言,齐齐变了脸色。
成千上百的门客,这究竟是什么概念,恐怕堪比公子的一个寂夜宫吧?
百里华卿看了二人一眼,“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查?”
殷鸢身子一抖,立刻消了身影。
郡王府。
夏玉峥领着韩云绮进了房间,随后在柜子里翻出一个画轴,来到她身边,递给她道:“你看,这是从百里公子房中临摹过来的。”
韩云绮看了他一眼,打开画卷一看,双眸一惊。
“有了它,你就有充分的理由与他退婚了。”夏玉峥开心地说道。
韩云绮眨了眨眼睛,掩去眼中的情绪,抬起脸,笑道:“是啊,有了它,我就能摆脱百里华卿的束缚,玉峥,谢谢你。”
夏玉峥摇了摇头,“和我客气什么?接下来还得靠你自己,你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韩云绮重重点头,笑道:“玉峥,我突然想起有点事,我先回去了,你不用送了。”
说完,她不待他开口,转身就走。
“云绮……”
夏玉峥伸手想再留她一会儿,可见她已经走到了门旁,神色似乎有些不对,走到门边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步子有些不稳,很快就出了屋子。
他望着她的背影,紧了紧手中画轴,双眸中闪过一丝忧色。
韩府。
韩云绮一回到凌云轩,就将自己关在了屋中。
她坐在窗前,望着窗外还未盛开的茶花,神色清淡。
在接下来的一两天里,日子过得十分安静,除了大街上已经开始张灯结彩,恭迎皇上回京以外,也无大事发生。
两天以后,在众人各怀心思的预谋中,夏国的当今圣上,终于回朝了。
这一天,除了后宫妃嫔都等候在皇宫大门口,京都中人,无论是女子、男子、老人或者小孩,都要去城门口迎接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