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
床榻上躺着的女子气息平稳,脸色从病态的绯红恢复成健康的白里透红,她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眸子缓缓睁开。
“盼儿,你终于醒了,现在觉得可难受?”秦夫人一看到秦盼盼已经转醒,惊喜的轻呼,连忙问道。
“渴……”秦盼盼直觉喉咙很干,全身有点虚软无力,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不适感觉。
“福儿,快快倒杯水过来。”秦夫人看秦盼盼醒来后精神很不错,这才放下了提着的一颗心。
“夫人,茶来了。”福儿一听到秦盼盼说渴,就不等秦夫人吩咐,已经转身去桌边倒了满杯茶过来,因此秦夫人话刚说完,她已经把倒好的茶端过来了。
“来,盼儿,娘扶你起来喝水。”秦夫人把秦盼盼扶起来靠在床沿后,便把茶杯凑到她嘴边。
秦盼盼一小口一小口的把杯中的茶都饮完后,才感觉喉咙不干了,她看了看窗外,忽的想到昨晚收到的信笺,忙问道,“娘,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现在还未到午时,盼儿是想问君华有没有来是吧?”秦夫人看秦盼盼着急的模样,以为秦盼盼是在着急太子来约她出门的事,便笑着道,“君华今儿早已经来过了,不过因为你发烧,所以他探望了你后就离开了。”
“娘,你刚才叫袁公子,君华?”秦盼盼一愣,爹娘一直都没称呼过袁公子的名讳,都客气有礼的喊其公子,怎么她不过发烧了一阵,醒来就连称呼都变了?
“傻丫头,君华现在可是我们秦家有婚约的未来女婿了,自然是要叫他名字。”秦夫人看秦盼盼吃惊的神情,便满意的把太子拿着传家宝来跟秦老爷提亲的事儿全都说给秦盼盼听,看着自家女儿有点不敢置信却有夹着惊喜的神情,不禁疼爱的拍了拍秦盼盼放在背上的手,欣慰的道,“我跟你爹都对袁公子挺满意的,最主要的是,你们两人彼此有情,所以你爹看秦公子如此诚心的来提亲,便应允了,盼儿不会责怪我们没经过你同意就应了袁公子这门亲事吧?”
“娘,你说哪里去了,女儿怎么会责怪爹娘呢。”秦盼盼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欢喜跟甜蜜,想到袁公子竟真的跟爹爹提了亲,真是让她意外,他昨天还说过,带着他的爹娘来跟他提亲的。
“这就好,今日袁公子不回来了,你先休息休息,现在你烧也退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秦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便又问道。
“娘,我没事了,这在床上躺了一晚一早上的,身子都僵硬了,我想起来走走。”秦盼盼掀开被子要起身。
“也好,反正你也已经无碍,看你精神头也好得很,起来走走也成。”秦夫人点了点头,便让福儿过来伺候秦盼盼梳洗穿衣。
秦盼盼弄妥帖后,便让福儿扶着她到凉亭坐坐,吹吹风。
“小姐,这凉亭好像风有点大,我们要不去大树下的石桌边坐吧?那里风没那么大,你发烧才退没多久,可不能再着凉了。”福儿把一件披风披在秦盼盼身上,感到凉亭里不时的有风吹来,她这没生病的人觉得这风舒适凉爽的很,但小姐可是刚发烧过的人,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无妨,就坐在这里舒服一些。”秦盼盼微微往栏杆后靠去,朝福儿道,“我肚子有些饿了,你去看看有什么吃的拿来吃些。”
“好的小姐,你今日早上还没吃早膳呢,看我这粗心的,都忘记小姐没吃早膳现在肯定是饿了。”福儿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继而又弯下腰把秦盼盼身上的披风拢好,这才急匆匆的下了凉亭去膳房找吃的去了。
其实秦盼盼现在并不饿,只不过想借理由支开福儿罢了。
她抬起头,看着日头的位置,这午时,查不到要到了。
想到亲生爹娘,秦盼盼心里五味杂陈,抿了抿嘴,如果她这次不去,或许她将永远也找不到亲生爹娘,而只要她今天午时去了百花亭,那一阵缠在自己心里的疑问跟怨恨,或许就能彻底的解决并烟消云散了。
只是,现在这当口,她实在不想让亲生爹娘的事来打破现在生活状态的幸福美好。
秦盼盼屈起膝盖,拢了拢披风,把下巴搁到屈起的膝盖上。
她的目光毫无焦距的看着地上的某一点,心里却依然如昨晚那般,在去与不去之间,摇摆不定。
眼看时间越来越接近午时,秦盼盼的心,也就越加的纠结。
“小姐小姐,吃的来了。”福儿手上挎着一个竹篮子,快速的从凉亭下走了上来。
秦盼盼站起身,走向凉亭中央的小圆桌上坐了下来,看着福儿把竹篮里的几样糕点端了出来。
“小姐,因为快要用午膳的时间了,膳房已经在准备这午膳,所以你就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等会儿再吃午膳,不然现在吃多了,午膳又不想吃了。”福儿把筷子递给秦盼盼,解释道。
“这些糕点,吃着有些干,福儿你去泡壶茶过来。”秦盼盼没什么胃口的看着桌上的各色颜色美丽的糕点,想一个人再静静,便又借故支开了福儿。
“好的,小姐你吃慢点,我马上去泡壶茶来。”福儿点了点头,便又再次离开了凉亭。
把筷子放回装糕点的碟子上,秦盼盼又抬头看了眼日头的位置。
纠结跟犹豫像一根丝线一般紧紧缠着她的心,让她几乎有点呼吸不畅起来。
而此时,在西郊的百花厅里。
两个头戴斗笠的男子静静的各占一角坐着,他们一人穿黑衣,一人穿灰衣。
凉亭里的圆桌上,放着一盘棋,两杯茶。
那盘棋,才下了一半。
黑衣人执起一颗黑棋,毫不犹豫的,轻轻的放在了棋盘中的某个位置。
而相较于气定神闲的黑衣人,那灰衣人执着白棋,却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手中的白棋,一直没有放在棋盘上。
灰衣人抬头看了看日头,轻声道,“主子,午时,到了。”
“嗯。”黑衣人淡淡的应了声,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感觉得到,他此时情绪依然淡然。
“那秦盼盼是不是不来了?”灰衣人把手中的白棋一放,却不是放到棋盘上,而是放到了棋盘旁边的桌面上。
“现在才刚到午时,不着急,接着下棋。”黑衣人修长白皙的右手,端起一旁冒着热气的茶杯,优雅的饮了口,朝灰衣人道。
看自家主子一副胸有成竹秦盼盼必来的淡然模样,灰衣人点了点头,压下了微带焦虑的情绪,也放平了心情,重新执起白棋,专注的下棋棋来。
于是,百花亭里除了棋子落入棋盘时发出的细微声音外,便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这个西郊的百花亭,极少有人来,因为周围有各色各样的野花在春日里在凉亭周围绽放时由其美丽,因此这个本来毫无特色只是供路人歇息的凉亭,便有了个雅致的名字,‘百花亭’。
而此时已经入秋,而且还是深秋,百花亭周围的野花都已经凋谢枯萎,完全没有了春日里的繁花似锦,倒显得一片苍凉凋零,因此这一入秋,百花亭这一带,便基本上不会有游人来。
日上头顶,那轮秋日高高的挂在正中央,时间,已经到了正午了。
百花亭里的两人,也已经把下了一半的棋局给下完了。
灰衣人伸手把棋盘上的黑白子分开后,分别放在棋碗里,把黑棋放到黑衣人身前,轻声问道,“主子,还要下棋吗?”
“不了,收起来吧,秦盼盼,要到了。”黑衣人起了身,走了几步,靠在了凉亭的柱子上,面向着进百花亭这边的那条路口。
黑衣人的话音刚落,便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听这马蹄急促的声音,这骑马人,应该是策马奔驰的。
“主子厉害,果然被你料到了。”灰衣人听到马蹄声,往声音方向望去,看到远远的路上,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骑在马上,策马朝这边奔来。
“任何一个人,无论对自己的亲生爹娘是有多大的怨恨,但身上所留的血脉终归是让人无法割舍的,所以秦盼盼定会来想知道亲生爹娘的现状,以及,问为何要抛弃她的原因。”黑衣人缓缓的道。
“咦,这秦盼盼竟然也会骑马,看她骑术,好像不错。”灰衣人语带惊讶的看着朝这边越来越近的秦盼盼,疑惑的道。
“她是骑射族人,骑射族善于骑马跟射箭,所以她应该自小便对骑马射箭很感兴趣的,这是骑射族与生俱来的天赋。”黑衣人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秦盼盼骑在马上,狂奔而来,她心里带着矛盾的纠结。
既希望她在故意延迟了半个时辰出门后来到百花亭时,给她信笺的那人已经等不到她的到来而离去,却又希望那人还等着她来。
她在马背上抬眼看向百花亭,看到亭子里,站着两个人,她顿时百感交集,看来,她终归她是要得知亲生爹娘的消息的。
她双脚一夹马肚子,马鞭一抽,那马儿便更是加快了速度,像离弦的箭一般,朝百花亭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