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川上前一步,直视杜宾王。
“杜贡士,我能问个问题吗?”
“说。”
“每年春试,大楚各地都没有加试的说法,今年晋城贡院这样做,真的合理吗?”
“我们晋城贡院,早已上奏京城,获得京城贡院批复,同意今年的加试,所以大家不必存疑,没有上头许可,我们也不敢乱来。”
杜宾王只此一句,倾刻间就把这场面给控制住。
方子川也没有再多问。
既是京城贡院都做了批复,允许晋城贡院今年这样干,他也没有办法。
这就是说,明知道田光启等人出阴招儿对付他,他此时还没有办法去反驳,这种感觉有多憋屈,可想而知。
暂时的将心头这口恶气忍下,方子川似笑非笑道。
“行,既是这样,那我无话可说了。”
“还有谁有问题吗?”
杜宾王斜眼瞟了方子川两眼,这才问起在场所有人。
大家皆是无言以对,不敢再有任何质疑声。
杜宾王立即吩咐一个下人,从贡院大门内搬出来一个半人高大的香炉,将之摆在大门口,然后在上面插上一支长香点燃。
接着他拿来一副空白的大卷轴,将之挂到了贡院大门上。
“各位,今日我们这场加试,名为‘传画’,此乃京城民间,上流人士的一种文雅游戏,接下来大家只需一人上来画一笔,画完这一笔后,让纸上成画便是通过了加试,可以直接进去贡院内等待正试了。”
“时限为一个时辰,每人上来传画,不得拖延时间,否则以淘汰论处,现在就按照我们贡院安排的名单,一一点名上来传画。”
话落,杜宾王拿出长长的一份名册,开始念了起来。
随着他念出名字的人,就一一上去提笔传画。
方子川站在原地,脸上泛起阵阵不屑之色。
传画这一游戏,正如杜宾王所说,乃是京城上流人士间的一种文雅游戏,不过这种游戏却是存在着短板的,那就是往往最先上场的人,一笔最容易成画。
就比如现在念到名字上去的第一个人,他只需要提笔在纸上画个圆圈,就能成太阳或是月亮,第二个人再拖墨一笔,就能成云朵,第三个人点上一点,就能成点点星光,依次类推。
这就是说,越是排在前面的人,越好通过这场加试,这对于排在后面的人就十分不公平,因为传画越是到后面,由于前面画的人太多,早已把画面给画杂了,后面的人再想上去添上一笔附和画作,那就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毫无疑问的是,他方子川作为贡院这群王八蛋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肯定不会被排在前面,绝对只会往后靠,所以说,这场加试就是针对他这类人来的。
这不得不让他感到不屑。
可方子川并未发作,只是悄悄的往后退,一直退到了人群后方。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传画吸引时,他悄悄伸手进袖中,将一直藏在袖子里,那个仅有小孩儿巴掌大小的玉弹弓给拿了出来。
弯下腰去,顺手在地上捡了颗在姆指尖大小的石子儿,他将之塞进皮弹内,然后对准前方大门口站着的杜宾王左眼,迅速拉动弹弓,猛的把皮弹内的石子儿打飞了出去。
“嗖!”
“砰!”
下一刻,只听一道嗖声响起。
大家都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听见一道砰声炸响。
“啊……”
紧接着就传出杜宾王的一声惨叫,他伸手捂着左眼痛的直接蹲到了地上去,根本是想站都站不起来。
“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杜贡士好好的,怎么就蹲下了?”
“是啊!他这叫什么?”
……
在场所有学子,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根本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方子川站在后面,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悄悄将手里的玉弹弓,又给塞进了袖子里去。
这时杜宾王痛缓过来,站起身来青肿着左眼怒吼咆哮。
“你们谁用石子儿打我眼睛?这特么谁干的?”
“啊?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用石子儿打杜贡士的眼睛啊?”
“哎呀!你看给杜贡士打的,又青又肿啊!”
“这可好笑了,都快给杜贡士打成独眼儿龙了。”
……
一众学子皆是忍不住的调侃了起来,话到最后,大家更是低着头不停的偷笑,直觉这事儿实在是太好笑了。
杜宾王站在大门口,简直是气的直跳脚。
可这种情况下,上千人站在大门口,黑压压的一大片,鬼知道是谁干的?
但就当他气急败坏时,他却是突然瞟到,原本刚才站在前方的方子川,这会儿不知去哪儿了,他立即大喊道。
“方子川,你给我出来。”
“杜贡士,你找我有事吗?”
方子川马上在人群最后面挥手反问。
杜宾王怒声质问。
“你跑到最后面去干什么?刚才是不是你用石子儿打我眼睛?”
“杜贡士,你这话从何说起啊?我刚刚是想着,我肯定是被贡院安排到最后上去传画的,所以站到最后面来休息会儿,你现在被人打了就怪我,这不合适吧!”
“你少来这套,西北一带,谁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这种厚颜无耻的事情,只有你才会做。”
“是啊,这种厚颜无耻的事情,也就只有你们贡院才会做了,要不杜贡士,你当着大家的面说说,你们贡院是不是把我方子川安排到最后上去传画?”
方子川反唇相讥。
杜宾王顿时哑口无言,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毫无疑问,方子川这是一语中的,田光启等人故意加试,就是想把方子川这类人,从一开始就给刷下去。
所以现在这份长长的名册上,方子川的名字就是排在最末尾那几个名字里的。
因此他有何话可说?
方子川冷笑道。
“杜贡士,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依我看啊,你这就是活该,怎么别人不用石子儿打我眼睛,偏偏要打你眼睛呢?你们做了卑鄙无耻的事情,还不许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人,发泄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吗?”
“那你这是承认,是你暗中用石子儿打我眼睛了?”
“那你这是承认,你们的确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来对付我了?”
方子川用同样的方式质问。
杜宾王被他呛的老脸青一阵白一阵的,还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要真敢承认这一点,以后这事儿传出去,贡院的名声恐怕就得臭一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