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羌兰女几经周折,终于查明,当初的心上人,后来的负心人,竟然是云国的太子,而且还刚刚迎娶了太子妃。听说夫妻俩伉俪情深,很是恩爱。
少女又气又妒,这才夜闯了太子府,下蛊害了萧皇妃。为此他们夫妻俩也遍寻名医,但均无所获。其实君逸尘也想到过邪术的可能,还请过这一类的能人。
但对方下的蛊术十分邪门,若不得法,基本无法可解,即便是同样精通蛊术之人,也会束手无策。
于静潇听到这里,不由颇为好奇,当下追问这小鬼,可知那羌兰女下蛊的名堂。
小鬼依旧十分臭屁,但他游荡在宫中多年,又见过君逸尘请来的几位高人给萧皇妃瞧病,所以属实知道不少内情。
原来那羌兰女下的蛊名为“升灵蛊”,根据下蛊用的引子不同,起到的作用也不同。因她恨毒了君逸尘让自己堕胎流产,复又抛弃自己,是以她用做引子的就是自己流产时的血。
这升灵蛊落在萧皇妃身上的作用,便是流产和不孕。
于静潇听到这里,咽了口唾沫,“这蛊这么邪门,要怎么解啊?”
小鬼瞥了于静潇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羌兰族的先人有通冥之术,才能造出这么邪门的蛊。那羌兰女虽不知道其中原理,但本宫却能看到,此蛊之所以起效,皆因与引子一并缚在蛊中的,还有那流产胎儿的怨灵。其怨气不散,蛊毒便一直有效。而消解怨气的方法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只要找到拥有极阴之血的人,以她的血生祭怨灵,便可消解其怨气,解除蛊毒。然天下虽大,可这拥有极阴之血的人堪称凤毛麟角,百年难得一见,所以云帝虽贵为一国之君,请了数位高人,也不得而解。”
“极阴之血!”于静潇彻底愣住了,随后木讷地指指自己的鼻子。
小鬼中肯地点头,“不错,就是你了。你就有这极阴之血,所以本宫才说你是命定之人。”
于静潇忽然有些飘飘然了。早先她便从小一号那里,知道了自己有这极阴之血,而且她的血液似乎也对鬼物有强大的吸引力。只是想不到,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名堂!如此说来,自己低体温,又能看到婴灵,都跟这有关系喽?可她为什么会是极阴之体呢?难不成就因为倒霉地生在鬼节这一天?按说生在这一天的人应该不止她一个人而已呀?那为什么又说拥有极阴之血的人几乎凤毛麟角呢?
于静潇向那小鬼问出了心底的疑惑。谁知对方这回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于静潇暗窘,难不成……自己其实也是个怪胎来着……
唉!想不明白,还是算了吧。目前的当务之急,便是解除萧皇妃身上的蛊毒。
她问小鬼如何用自己的血解蛊,对方回了她干脆利落的二字,“放血。”
于静潇悲催了,按照小鬼的吩咐,割腕取血,足足放满了小半盆,才达到他要求的量。
于静潇目测了一下,最少得有个六七百毫升了,她这次可算下了血本了!
于静潇裹好了伤口,有些头重脚轻地带着血和小鬼来到萧皇妃的寝殿中。值夜的太监宫女,见她脸色煞白地端了盆血走进来,都吓了个够呛。但他们都知道这位是皇帝请来为皇妃瞧病的名医,因此也不敢多做质疑。
于静潇吩咐他们在外边守着,便独自端了血盆走进内殿。萧皇妃睡得正香,许是应了那句话,凭生不做亏心,半夜不怕鬼叫门。
看来这位萧皇妃平素也是位胸怀坦荡的人。只是,虽然她并未做亏心事,但今晚于静潇还是领了一只小鬼来勾搭她体内另一只害人鬼……
于静潇按照小鬼的指导,将血盆放到了萧皇妃的床榻边。然后点了三只青香在血盆前面。盆中的血渐渐凝成了血块,让于静潇悲哀地想起了血豆腐。
青香燃了七分之一,于静潇抬手将燃着的香头插入血中,随着嗤嗤的轻响,血腥气伴着香烟弥漫开来。
于静潇悄悄地后退了几步。因萧皇妃的榻上垂着幔帐,所以她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于静潇屏息凝神地瞪大了双眼等着,这一刻时间过得无比缓慢……
就在于静潇的眼睛已经瞪得微微酸涩时,她看到了一只形似鸡爪的小手,凭空穿出了幔帐,紧接着一个瘦骨嶙峋,浑身散发着紫黑之气,皮肤灰白的恐怖婴灵自幔帐中穿帘而出。
饶是于静潇做足了心理准备,她仍是给吓得后退了数步。她虽已见识过许多外形恐怖的婴灵,但生得这么有创意的,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这婴灵根本没有下巴,上唇的嘴角一直开裂到耳根,然后就是一条长长的紫黑色的舌头,舌尖还分着叉。那一双眼根本没有眼珠,确切的说就好像是死亡太久,导致瞳仁浑浊腐烂的样子。体表跟大象的皮一样粗糙不平,双脚的脚趾奇长,好像两只畸形的手。
这小怪物像蜘蛛一样爬出幔帐,虽也注意到了前面杵着的一人一鬼,但其注意力,明显都在那盆献祭的生血上。它三两下地窜下了床后,就趴到血盆边,开始贪婪地伸着长舌头舔食盆中的血块。看来这极阴之血对鬼物的吸引力还不是一般的强烈。
于静潇看得那叫一恶心,忽然想起了鲁迅笔下关于那篇血馒头的文章。她这血馒头虽然治不得肺痨,但万兴能治得这邪蛊。
随着婴灵不住舔食鲜血,奇异的一幕再度出现了。这婴灵每食一口鲜血,它身上的黑气就淡一丝,而且外貌也开始变化一分,它正在逐步向正常外貌的婴灵转化!
渐渐的,小半盆血下去了,那婴灵竟最终恢复成了普通婴孩的模样。看得于静潇啧啧称奇!
当它身上的黑气完全消散时,身周开始拢上一层薄薄的白光,慢慢地整个身体光团化,最后随着一声稚嫩的轻笑,缓缓地消散在了空中……
于静潇这时才觉得胸口闷得发疼,原来她在整个过程中,都不由自主地闭着气。现在回过神儿来,当即猛喘了几口。
旁边的小鬼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成了。”
回想刚才的一幕,于静潇有些纳闷。按说,婴灵是享用不到人间的东西的,为毛刚刚那只能舔到盆子里的血呢?
于静潇这才探头向盆里望去,这一看,不由吓了她一跳,只见一条形似水蛭的黑色蠕虫,正粘膩腻地蠕动在血盆中,此刻它已吸饱了鲜血,浑身都胀成了紫红色!
看来,这怪虫应该就是邪蛊的本体蛊虫了!刚刚那婴灵不过是束缚在它身上罢了。若是寻常人,只怕看到的就应该是这怪虫吸血的一幕了。
于静潇长出了一口气,有些嫌恶地端起血盆,向着小鬼使了个眼色。一人一鬼便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寝殿,完全没有惊动到仍在熟睡中的萧皇妃。
出得殿门,于静潇快步回到自己临时待的偏殿。她做得第一件事,便是找了个坛子,将盆中的怪虫连带剩余的血液一并倒入坛中,然后里三层外三层地牢牢扎好了坛口。
至此,于静潇的心才完全放下。回想刚才的一幕,她在心有余悸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唏嘘。那羌兰女若是知道,自己这盅邪蛊不但害到了情敌,更将自己孩子的婴灵束缚在其中成为了怨灵,那她会作何感想呢?
所以说,害人之心不可无。种下恶因,收获恶果。当你为害到人而沾沾自喜时,殊不知很有可能就已经害人害己了。
心底感慨归感慨,但能成功除去萧皇妃体内的蛊毒,她还是十分开心的。
于静潇一开心,便不免有些得意,一得意就容易忘形。是以便忍不住调侃了那小鬼几句。
“我说太子殿下,你娘亲身上的蛊毒已除,想来不久就可以正常受孕了。你的投胎降生之期,也就指日可待。你就不报答报答我这恩人吗?”
小鬼冷傲地嗤鼻,“你既来替母妃看病,自然也是收了好处的。怎地还来讨要报酬?真是个贪心的女人!再说,本宫现在是魂体,也拿不出什么回报。即便将来投生了,也记不住这些事,你要本宫如何报答?”说到这,小鬼顿了顿,以一种怀疑的眼神斜睨着于静潇,“你……该不会是惦记着,本宫未来的太子妃位置吧?事先告诉你啊!本宫对老女人没有想法!”
老女人于静潇的面皮阵青阵白,极是精彩!她发誓,如果对方不是看得见摸不着的婴灵,她现在一定将他抓过来,按在膝盖上狠打一顿屁股。
怎么有这么不可爱的小鬼!跟自己的小一号完全没个比嘛!
小鬼眼见于静潇气得咬牙切齿,大约也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过忘恩负义,便勉强以一种施恩的口吻说道:“你既然如此想当本宫的女人,那……本宫就勉为其难地考虑考虑吧……”
考虑你姥姥啊!
于静潇几乎要掀桌了。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发飙,便听到窗外响起了鸡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