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疏影一听路公公这话,不仅不觉得高兴反而还开始担心。
这事儿说难听点吧,那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幽皇这莫名其妙的恩宠,意味着什么?
难道说跟前几天围捕林锦慕有关?
她心里面七上八下的,直到进了皇帝寝宫的时候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迎面而来就是一股浓郁的龙涎香气味,这似乎已经成了每一个帝王的专属香料。
不过蓝疏影却并不是很喜欢龙涎香。
这气味太重但多少也算是药,你说没病的人谁愿意一天到晚闻那药味儿?
所以龙涎香虽好,但日子长了没病的人也要闻出病了。
蓝疏影按下心头腹诽,做礼道:“臣女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幽皇自然不知蓝疏影此时心中的想法,他冷眸扫了她一眼,去没停下批阅奏折的动作。
“起吧,”他道,“你就是那个蓝家四小姐,蓝疏影?”
心道这不是废话吗,蓝疏影并没有开口回答,只微微蹙眉,觉得大殿里的压抑气氛让她很不舒服。
“朕在问你话,难道没听见吗?”
幽皇心生不满,他停下手中动作,再度向蓝疏影看去。
蓝疏影毫不畏惧地对上幽皇的视线,她扬唇轻笑,眼中却很冷。
“陛下应当只召见了臣女一人吧,那么臣女的身份,陛下心里自当也是清楚的。”
这番话说得委婉,可意思就是你特么别跟老子废话。
果不其然,幽皇在听过这话后眼睛微眯,眸底玩味一闪而过。
“好,好一个蓝家四小姐。”
幽皇将面前的奏折合起,缓声道:“既如此,朕便开门见山了。”
“听说你最近在幽城做了不少厉害事,可早前朕却从未听说过你这个人。你不如告诉朕,这一身本事师从何处?”
蓝疏影垂在袖袍中的手蓦地握紧。
她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幽皇要问的是这个问题。
她自知最近在幽城闹得有点过火了,可那又不是她的意愿!
幽皇这么问明显是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毕竟一个曾经被幽城众人嘲讽的废物突然在一夕之间崛起,这种事……
换成谁都会觉得奇怪吧!
“怎么,又不说话?”
幽皇见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女子突然偃旗息鼓,觉得好笑的同时却也越发不敢小觑面前的人。
毕竟他在这个位置什么人没见过,可眼下他却丝毫看不出这个小丫头在想什么。
这样想着,幽皇脸上笑意更浓。
“你原先是什么样,不必朕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只是去了义庄一趟,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这种事,朕还是头一次听说。你说说,难不成你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
可不就是上了身吗,可这种话能乱讲吗?
蓝疏影想了想,道:“陛下,既然您知道臣女的情况,那也该知道这世上有句话叫做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吧?”
“臣女在府里被欺负被压迫多年,差点还被弄得一命呜呼。连命都快没了,臣女再忍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哦?”幽皇眉峰微扬,带着几分玩味,“你这是在跟朕指责你的嫡母杜氏吗?”
蓝疏影暗骂一声老狐狸,态度却不卑不亢:“臣女只是陈述事情,具体如何,陛下心中一定自有定夺。”
幽皇见她不动声色就把话题转了过来,若不是情况特殊,他真想拍手赞一声好了。
他这是多少年没遇上这么有趣的人了,若是早知道她性格如此,也许……
幽皇敛去眸中多出的色彩,静默片刻,才复又道:“好,暂且不提你的改变,单说你做的那些事。连你父亲都不一定能解决的了,你却做得那般出色,这又是哪里来的本事?”
听了她最近的所作所为,饶是他见惯了大场面,也不得不感到诧异。
看着那些疑难杂症跟让人匪夷所思的案子总能被她完美解决,他一直庆幸还好她是大幽国的人。
正因如此,他才放纵她至今。
得知太子、蓝家、林家、杜家为了她争吵不休,他也一直按兵不动,是觉得如此能更好牵制四方的关系。
直到这一次。
蓝疏影作为林锦慕的大夫,很清楚他的病会给整个大幽国带来怎样的麻烦。
如果这时候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被人收买泄露出这个情况,再造成全国人心惶惶……
只怕很容易被其余两国捡到空子就此来犯!
幽皇这样想着身上不免溢出几分杀气,引得下首的蓝疏影微微一震。
对气息敏感的她怎么会察觉不到幽皇此时的情感波动,她深吸口气,突然决定赌一把!
“陛下,不管臣女身上的能力到底是怎么来的,在陛下看来,臣女如何使用这个能力才是您最在意的吧?”
眼见幽皇对她说的话起了兴趣,蓝疏影复又道:
“陛下此次召见臣女,是因为之前林家二公子在郊区的动静太过,引起了混乱。陛下担心臣女会乱说什么,才决心试探臣女。”
“不过陛下大可安心,臣女并不是您想的那种人,臣女所做所说的一切,只是求一个心安理得。”
就像她讨厌蓝家,可再讨厌又能怎样?
往日在府里打得不可开交,但如果蓝家出事,她也跑不了。
就像不喜欢古代,不喜欢以现在的身份活着,可再不喜欢又能怎样?
回去已经没有希望,只能顶着这个身份,毕竟活着才最重要。
就算跟顾庭霄之间的关系让她头疼,可再头疼又能怎样?
她早就陷进了情感旋涡,出不去也不想出去了。
正因为这么多的理由,蓝疏影才觉得,她与蓝家,与顾庭霄,与大幽国,都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
这里是她想活下去就必须要呆着的地方,她不可能做出让它崩塌瓦解的事。
幽皇没有说话,眸中突然迸射出让人琢磨不透的光芒。
他定定看着蓝疏影,脑中似乎有什么影子闪过。
少顷,他似乎察觉到此举有些失态,他轻咳一声收回目光,淡淡道:“口说无凭,朕凭什么要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