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就知道杀,明舒,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子了?”赵奕衡已经怒火滔天,却还依旧强压着,心中依旧存留着一丝理智,他知道穆明舒这是在说气话。
穆明舒大笑两声,她如今整个人都已经魔障了,双眸猩红,说起话来也不管不顾:“请问皇上,什么叫做变成这个样子?您是第一天认得臣妾吗?臣妾素来是何样子难道您不知道吗?”
“臣妾本就不是甚个和善人,杀上几个人又如何了?”
她一边说一边笑,眼泪都顺着面颊留下来了:“皇上一定后悔娶了臣妾吧?后悔娶了臣妾这样一个恶毒的女子为妻还立为皇后了。”
赵奕衡的心中的怒气再也没忍住,一双好看的凤眸中满是戾气,穆明舒又道:“呵呵,不仅皇上后悔了,就是臣妾也后悔,倘若没有当初也不会有现在……”
“是,朕后悔,朕后悔得不得了,朕是瞎了眼才会娶你这样的毒妇。”赵奕衡一掌拍在玉石桌上,震得碗筷杯碟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不是没有脾气的人,他知道自个同穆明舒之间有问题,便是走到如今这一步他也从未后悔同她结为夫妻。
可穆明舒说的那些话,简直犹如一把利刃插入他的心口,然后丝毫不犹豫的抽出来,再插进去,疼得他喘不上气来。他一直都知道穆明舒起初是看不上他的,他也知道这段姻缘大抵是自个强求来的,只是不曾想还有一日她会说出后悔这样的话来。
赵奕衡心里难受,穆明舒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整个人坐在那儿微微颤抖,一双眼儿猩红,半天才讽笑一声:“臣妾是毒妇,那皇上就纳了依娜那个真善美的女子吧。”
“你当朕不敢吗?”赵奕衡一双凤眸瞪得大大的,看着穆明舒的目光甚是赫人。
躲在廊下偷听的赵子悦急得火烧眉毛,他今日听闻母妃特特请父皇过来小酌几杯,还当二人能冰释前嫌,哪曾想最后竟然发展到如此地步。
他心里忍不住,抬脚就想往里头去,同样侯在殿外的妙琴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小声劝道:“小祖宗,这时候您就不要进去凑热闹了。”
赵子悦也不敢大声,两条好看的眉毛都皱到一起去了:“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不等妙琴接话,他又道:“唉,我心里着急,我,我在这儿站着我也站不住啊。”
妙琴左顾右盼一番,见廊下站着的宫女太监俱都低眉敛目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忙将赵子悦拉着走出去,直到出了主殿,这才寻了个安静的地方细细劝道:“大皇子,此事您最好当作甚个都不晓得,皇上同皇后娘娘的心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您是晚辈就算再担心也不可参与到长辈的事儿去,不然皇后娘娘这么多年岂不白白费了?”
赵子悦是穆明舒一手带大的,礼仪规矩这些也都是穆明舒亲自教的,若是赵子悦行差踏错,那矛头便头指向这样养育他长大的穆明舒。
赵子悦虽然年纪不大,但也不是糊涂人,闻言恶狠狠的踹了一脚路边的树,心中不忿道:“怎么会搞成这样,怎么会搞成这样……”
妙琴也不敢论主子是非,只道:“大皇子还是先回去吧,等回头娘娘气消些许了,您再来好生同她说说话吧。”
赵子悦不语,就站在那儿看着前方的院落,半响才似赌气的转身就走。
妙琴看着赵子悦走得不见身影了这才转身回去,才将将走进穆明舒的寝殿,就传来殿中赵奕衡暴怒的声音。
“朕希望你不会后悔。”
穆明舒梗着脖子看着他,眼中满是决绝:“皇上放心,臣妾绝对不会后悔今日所言。”
赵奕衡气得胸膛上下起伏,狠狠将脚边的凳子踢倒在地,转身就往外头走,不出几步又听得那只学舌的鹩哥张着嘴叫:“坏东西,坏东西……”
他心情不好,又没地方出气,见了那鹩哥便一脚将鸟笼踢倒在地,踩着那只鹩哥的身子出了寝殿。
那只平日里燥舌的鹩哥就这样在跟前被赵奕衡踩死了,最后一句坏东西还未说出口,玉石的地砖上只余留一探血迹。
穆明舒别过脸,双眸模糊的看着赵奕衡消失在眼前,心里痛得好似麻木了一般,胸口也堵得连气都出不出来。
直到赵奕衡出了坤宁宫,守在殿外的妙琴同妙棋才敢进来收拾残局,碗筷杯碟掉落碎成几片,精心制作的菜肴散落在地弄得到处都脏兮兮的。
穆明舒木然的转身,往内室走去,声音虚无缥缈的道:“坏东西终究陪了本宫一场,寻个地方埋了吧。”
妙琴妙棋不敢多说,齐齐应下。
穆明舒又道:“送坛竹叶青进来。”
妙琴同妙棋对视一眼,依旧齐齐应下。
那些宫人手脚很快的收拾好残局,又给穆明舒送来一坛竹叶青。
人来人往,也不多一时半刻便安静下来,穆明舒躺在铺了锦毯的摇椅上,开了那坛并不大的竹叶青,直接就往口中倒。
她的酒量虽不见很差,但是这么一小坛酒也足以让自个醉过去了。只有醉了,才不会感受到心痛的难受了吧。
眼泪不争气的顺着面颊留下来,曾几何时她竟然变得如此爱哭了,曾几何时她变得如此脆弱不堪一击了。
淡绿竹香的清酒缓缓入喉,让冰凉的身子慢慢暖和起来,穆明舒对自个说:“最后一次吧,为了他哭这最后一次,从此你是君王,我是国后,再无感情可言。”
御书房那头也不安生,赵奕衡气冲冲的从坤宁宫出来,连龙撵都没用,他身边贴身伺候的太监总管万福带着一队小太监跟在后头,浩浩荡荡的随着他疾步走回御书房。
御书房里头越发冷清,赵奕衡心中怒火难消,一把扫落御案上的奏折,怒吼一声,继而厉声道:“朕一定会叫你后悔的。”
万福站在一旁也不敢劝,只低头哈腰的任由赵奕衡发泄。
当天夜里册封依娜为娜妃的圣旨就传了下来,宣旨的太监当着依娜的面将圣旨上的内容宣读一遍,这才毕恭毕敬的哈着腰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皇上说了,此处不便住人,您今夜就可搬到东阳殿。”他指了指身后那些低着头的宫女太监又道:“这人手奴才都已经给娘娘带来了,娘娘可有甚个需要收拾的?”
依娜简直从那道突然劈下来的圣旨中还没回过神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成为赵奕衡的女人,她以为,以为自个还要谋划好久才能成事,只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那太监只当她是高兴的,又笑着唤了一声:“娘娘?”
依娜面上带着奇怪的笑,这才回神,神不知鬼不觉的塞了两张银票到那太监手中:“有劳公公了,我这儿能有甚个需要收拾的。”
那太监笑吟吟的将银票接了,回到:“娘娘客气了,不知娘娘甚个时候入住东阳殿?”
“我这就可以走了。”她本就是被押回来丢进这冷宫里头看守的,既没有物件也没有人可以让她带走的,之然一身自是说走就能走的。
“不知道公公可否知道这圣旨为何来得这般突然?”依娜瞧这太监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便又塞了一张过去,试探的打听打听赵奕衡为何突然会下旨让她成为宫妃。
她虽然在这宫中有颇多眼线,可有些事儿到底不如他们这些行走在外头的奴才消息来得快。
银票照收,可话也不能乱讲,那太监左右看看,最后才道:“这是皇上的旨意,奴才也不晓得其中的缘由。”他顿了顿继而又小声道:“不过,奴才却是晓得今儿夜里皇上是从坤宁宫里头气冲冲的出来的。”
依娜勾唇一笑,是了,定然是同穆明舒起了争执才会赌气下了这样的旨意,这样也好,省得自个还要费尽心思。
穆明舒一瓶竹叶青灌下去,整个人醉得如同一摊烂泥一般,就这样窝在躺椅上睡了一晚。
而依娜被封为娜妃的事经过一夜的发酵,第二日便传得大街小巷都是。
自古以来弟娶兄嫂也不是甚个稀奇事,赵奕衡堂堂一个君王纳了一个当了寡妇的嫂子,顶多也只是一场风流债,叫世人笑谈两句。
可朝中那些不省心的御史却在上朝时指出此事不妥之处,还望赵奕衡收回成命。
穿着朝服,端坐在宝座之上的赵奕衡面色铁青,闻言冷笑一声:“娜妃乃是和亲公主,既然安王已逝,朕纳她入后宫再续和亲之谊也有错?”
他看着那说得冠冕堂皇的御史道:“你要朕收回成命,可是你家中有子嗣需要娶妻的?还是你要续弦?”
那御史方才说话大声大气,此时一听,忙吓得跪下来:“是臣失言,求皇上责罚。”
依娜的艳名远播,又是一个嫁过人生过子的异国女子,谁沾染上,谁就倒霉,他怎么可能去招惹这样的女人。此时此刻这位大人简直后悔莫急,他就不应该淌这趟浑水的,那个依娜公主跟了谁都跟自己没关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