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南的两间屋子已经几乎要烧透了,大火开始往东西两边的厢房蔓延,萧安宁低声说了句:“我们赶紧离开!对了,那两个侍婢呢?”
一众人这才发现,那两个侍婢竟然从起火到现在,一直没有见到人影。
梦娜脸色一变,说:“我去她们屋子看看,你和柳思情先带袁教官去安全的地方。”
“好!”萧安宁点头,和柳思情一起扶着袁衫雪往外走。
没过几分钟,之前跑走喊人救火的尼姑又回来了,脸色焦虑地就要往院子里冲。
被萧安宁一把拦住了:“不要再进那个院子了,里面火势太大。进去很容易发生危险!”
尼姑着急地说:“可是,里面供奉的菩萨,是从明朝起就一直供奉的,若是在火里付之一炬,是对菩萨的大不敬啊……”
说着,又要往里面冲!
有什么在萧安宁脑海中闪过,只是一时有些摸不准。
她再次抓紧了尼姑的胳膊,声音高了几分:“菩萨普度众生,怎么可能会忍心让芸芸众生为了救她的一尊泥塑受伤或者失去性命?再说,凤凰涅盘,浴火重生,您怎么知道这不是菩萨的一次渡劫?”
听到萧安宁这么一说,尼姑一愣。
一旁的袁衫雪也是震然的样子。
她万万没想到萧安宁竟然对菩萨有这样深刻的了悟!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这位姑娘你说得真好。”好像是被萧安宁的话打动了,尼姑不再执拗。
而是一直念叨着这两句。
柳思情心细,见袁衫雪面露疲惫之色,又一直用双手扶着后腰,她对尼姑说:“小师傅,你还是赶紧先去通知其他人,不要靠近这里,以免发生危险。然后帮我们安排几间禅房,我们好休息!毕竟还有位孕妇。”
尼姑恍然大悟的样子,说了声好,转身离去。
这时候,梦娜带着两名侍婢也过来了,“两个人中了药,被迷晕了。已经被我用水泼醒了,没什么事!”
两个侍婢因为刚清醒过来,眼睛还有些朦忡,一副神色迷茫的样子。
“怎么回事?”梦娜随口问了句。
两个侍婢彼此看了一眼,说:“我们听到袁教官屋子里面传来和萧小姐激烈的争吵声,所以担心,正要出去看,结果刚走到屋子门口就晕倒了。”
“袁教官和萧安宁激烈争吵?”梦娜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这下子听到惊天新闻,直接瞪圆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柳思情,你知道吗?”
柳思情摇了摇头。
袁衫雪皱眉说:“怎么可能!起火之前萧安宁根本就没来过我的房间。”
两个侍婢茫然地说:“可我们真的听到了。我们没有说谎。”
一时间,众人皆觉得事情有些诡异,却又没法子马上弄明白原委,都陷入了沉默。
而萧安宁越过众人的脸,看着背后两间正南房间那熊熊的火光,一时间,脸上浮上一层冷意。
两名侍婢被迷晕,没法子见证整件事的过程,却偏偏听到自己和袁衫雪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声。
梦娜和柳思情一直忙于火力掩护自己,看不到自己当时在袁衫雪屋子里面的情况。而鸢尾倒是在屋子里,知道所发生的一切,可以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但当时,也被锁在了屋子里面。
如果,当初自己没进到袁衫雪的房间,袁衫雪和鸢尾注定会被活活烧死!
但如果自己进到那个房间,速度不够快的话,也还是会被炸身亡。
不管是哪种情况,根据两个侍婢的证言,所有人能推断出的结论就是:自己和袁衫雪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发生过争吵,结果自己激愤之下,放火烧死了袁衫雪!
这,就是罗静平的借刀杀人之计!
就在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却见正是俞子河面色焦虑地往这边赶了过来。
夜色虽深,可是火光冲天,他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了袁衫雪的身影,三步并作两步就奔到袁衫雪的身边,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低沉焦虑的声音传了过来:“衫雪,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袁衫雪一入俞子河怀中,听他这么一问,当即所有委屈如决堤般爆发出来。
泪水瞬间沿着脸颊流了下来:“没有。可是,我差点和孩子就被烧死了!”
俞子河揽着她,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又上上下下将她打量的一番,除了脸上被烟熏得又红又黑,身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伤痕。
这才沉了脸,厉声冲萧安宁等人斥道:“怎么回事?这么多人守着,还能让屋子起了火!”
俞子河本来是要陪袁衫雪一起来拜菩萨的,可是,罗静平突然说象府财务方面出现了一笔异常的巨额资金流动。
他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赶紧去财务部查那笔帐。
后来查明,只是财务计算方法出现了问题,俞子河放了心第一时间赶过来,却远远看到普济庵火光冲天。
当时,下意识就觉得心里一沉,几乎是拔腿就往庵里跑,生怕袁衫雪出什么事!
结果,到了最里面的院子门口,正撞见袁衫雪等人围在一起,一副静默的样子。
现在,知道袁衫雪没事,心里的后怕和愤怒却反而一下子到了极点,精心选的几个特工,竟然会让屋子着起火来,成何体统!
“鸢尾,你还不从实招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萧安宁突然目光厉厉瞪向了鸢尾。
鸢尾几乎下意识地回道:“我有什么可说的?”
俞子河阴沉的脸这才转了过来,问:“萧安宁,到底怎么回事?”
萧安宁不冷不热地说:“俞总管,方才袁教官屋子里起火的时候,我进去了,虽然时间很短,却也看得出,那火,是从屋子里面烧起来的。”
“你是说有人纵火?”俞子河瞬间就反应到这上面来了。
然后眸色一戾,瞪向鸢尾,“你和衫雪一间屋?”
鸢尾被俞子河狠锐的目光吓得往后一退,眼神避了开去:“是……是。”
“说!你为什么要放火!是谁指使你的?”俞子河声音顿时暴怒。
该死的,一个小小的侍婢竟然想烧死他的爱人和孩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鸢尾神色纠结,到了这时候她是说,还是不说呢?
萧安宁一见鸢尾脸上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冷冷一笑:“鸢尾,今天的事,我劝你还是仔细考虑清楚!到底是替那个幕后指使你的人隐瞒,还是彻底向俞总管交待个清楚!袁教官已经怀了俞总管的孩子,你觉得,就凭一个小小的你,就能扛得住俞总管的怒火?”
顿了顿,萧安宁又说:“还是说,你觉得能熬得住象府的酷刑,咬死了口不招呢?”
鸢尾一听,脸色瞬间就白了。
她眼珠转了转,几乎立即就打定了主意。
袁衫雪就在这里,她放火的时候,袁衫雪是知道的,可是,并没有阻止她!那个时候,一切都是按照大夫人的计划进行的。
可是后来,她放了火,房间的大门竟然被从外面锁住,大夫人之前提到的密道也被人封住,她就知道,大夫人竟然想要将自己和袁衫雪一起灭口!
既然,大夫人对自己不仁,她自然就可以不义!
之前,萧安宁让自己从实招,她回避了,只不过是本能的一种自我保护罢了。
想到这儿,鸢尾立即对俞子河说:“俞总管,是大夫人安排我来的。她说要我看着点袁教官,务必保证袁教官在屋子里放火!”
俞子河凌厉的眉宇一扬:“你胡说什么?衫雪怎么可能自己放火烧自己?”
“对,火最后是我放的!但……”鸢尾还要说什么,突然被袁衫雪打断了。
她紧紧抓住俞子河的胳膊,颤声说:“这件事……我来说!是我不好,大夫人之前说,我杀戒太重冲着孩子,所以才会一直有先兆流产的情况。大夫人后来请来大师,说只要杀了萧安宁消业,就可以保住孩子。”
说到这儿,袁衫雪愧疚地看了眼萧安宁:“所以,原本定下是由我放火,为的是……”
后面的话,萧安宁却接了上去:“袁教官,不必有什么愧疚。原本,大夫人就视我为眼中钉,只不过借这次的事,想要一箭双雕罢了!”
“什么一箭双雕?”俞子河面色阴鸷,语气已经因为愤怒有了丝不稳。
“袁教官房间起火时,大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我救出袁教官后,房间马上就发生了微型爆炸!”萧安宁冷声回道。
接着又把两个侍婢被迷晕,听到自己和袁衫雪激烈吵架的事说了一遍,这才说道:“所以,按照某人之前的计划,无论如何袁教官是必死无疑的!而我,无论是不是能救出袁教官,都会背上谋害袁教官的罪名而百口莫辩!”
听完萧安宁的话,俞子河脸上阴沉的脸色已经难以用言语描述。
就像一座极寒的冰山,能瞬间将人冻死。
这时候,袁衫雪一脸凄楚,她紧紧抓着俞子河的胳膊,流着眼泪说:“原本,我也听说过大夫人的厉害,应该防备着的。可是,事情一牵扯到孩子身上,我就乱了方寸,竟然会信了她的话,想要杀了安宁。结果,要不是安宁救了我,我和孩子已经见不着你了。”
俞子河脸都已经铁青,牙关紧紧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