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月将地图丢塞在了叶初月的手中,双如火如荼的热辣辣盯着她看。
叶初月心中一振,瞬息明白眼前这女人的意思。
她莫不是想拿自己做人质交换真的地图?
叶初月镇定了心神,恻然一笑,笑颜凌厉的似万年寒潭浣洗冷剑般,“如果我没猜错,将军是想拿我去交换真地图?”
“不错。”司徒月直言不讳。
她话音落时,叶初月垂下了眼睛轻轻摇着头,脸上的笑容带上了一抹嘲弄的意味。
“你笑什么?”司徒月见她表情不善,心中不快,连语气也变得尖利起来。
叶初月重新抬起了眼睛,看着她一字字道,“我笑将军太天真了。将军还不知道吗,天烬的元帅宋瑾亦已经和我彻底决裂,在他面前,我的价值已经不值那张真地图了。”
听她这样说,司徒月露出了微微惊讶,但转瞬又半眯起眼睛,有些不相信她的话般问道,“你是在骗我吧?”
叶初月轻哼了一声,“你也是聪明人,难道看不出来我是从云安城逃出来的吗?否者薛曼娘就算有再大的本事,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抓到我。实话告诉你宋瑾亦准备迎娶新夫人,我便成了他的眼中钉,他欲杀我而后快,你抓我要挟他的这招棋不顶用了。”
司徒月见她说的笃定,一时又不敢确认了,随手打了一个响指,接着大帐的帘子便被掀开,薛曼娘弓着身走了进来。
司徒月沉着脸用沈元话问了一句“她说的是真的吗?”
叶初月早年间流亡时,城在沈元住过一些时日,因此沈元话她也是略懂一些,不过为了不让他们发现这一点,她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薛曼娘听司徒月问完后,便附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司徒月的脸色随即变得越来越阴沉,最后用沈元语大骂道,“混蛋,既然知道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为什么还将她带回来?”
薛曼娘赶紧小心翼翼回道,“回将军,她虽然不能换回地图,但她毕竟曾经在天烬当过官,对天烬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况且她还是宋瑾亦的夫人,宋瑾亦的一些情况她也肯定熟悉,属下是考虑到这些才将她抓回来的。”
司徒月却已经听得烦躁不已,一脚踹翻了椅子,用僵硬的官话骂道,“没有地图,知道那些又有什么用?”
她又低下头恶狠狠的看着叶初月道,“既然是没用的东西,留着也没意思,不如明日杀了祭旗,也能壮壮我沈元女军的士气。”
闻言,叶初月心中一冷,连薛曼娘脸色也变了。
她谨慎的看了一眼司徒月,像是还要再劝些什么,但终于畏惧于她的淫威,没有敢发出声音。
“将她带下去吧,明日午时斩首祭旗。”司徒月挥挥手,喊了一句。
接着便涌上了几个大块头女人,将叶初月又捆绑起来带了出去。
叶初月被带出大帐后,司徒月将其他人也禀退出去,然后俯身拾起了地上的假地图,擎在手中愣了会神,接着便一用力将那地图撕的粉碎,一边撕还一边发狠的自言自语道,“王,你一心想要的那张天烬江山图,我一定会想办法拿到的。”
那一夜,就在叶初月被重新关进囚车中时,远处的云安城内,慕诗诗却遇到了此生最让她惊恐的一幕。
她本来因为叶初月被逼的离开云安心情大好,便又继续去最准备她的嫁妆,等她试穿完一件金线绣白鸟朝凤的大红嫁衣,心甜意蜜的回到闺房时,却发现闺房中本应亮着的等火竟然熄灭了。
她以为是下人偷懒,看灭了灯火,便唤来丫鬟一边斥责,一边让她赶紧将灯重新点燃。
丫鬟应着声将灯重新点上后,惊发出一声瘆人的惊呼,紧随其后的慕诗诗本想骂她瞎喊什么,等看清屋内情形时,她也吓得发不出声音来。
只见她双膝一软,扑跪在地上,冲着眼前的黑衣人叩拜道,“属下不知主人到访,有不周处,还请主人原谅。”
唐游风脸上依旧罩着面具,所以慕诗诗此时还晓得他的真身。
只见唐游风飘然如幽灵般,瞬间闪身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的瞟着她。
她不敢抬头,但仍然感觉到面具后面那双眼睛如蛇般的阴冷。
唐游风阴森森的笑着说道,“慕诗诗好手段啊?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连我也敢骗?”
慕诗诗情知此劫难逃,却仍装着胆子狡辩道,“我,我没有骗主人,我真的是一心为主人着想,怕云安城的细作……”
“够了。”唐游风急于问出叶初月的下落,因此没有多余耐心与慕诗诗纠缠,便直接打断了她的谎话,“你明知绿绦忠心,却借此引诱她诓骗我,让我中途转道不能赶来云安,我问你,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慕诗诗觉得颌下一痛,唐游风已经捏起了她的下巴,眼睛死死的盯着她,那眼神冷然的可怕,又带着强大的压迫力,竟让她生出了绝望的窒息感。
她握紧了拳头,几乎扛不住压力,眼瞅着就准备从实招来。
可没等她张口,她一旁的丫鬟已经抢先磕着头交代起来。
她吃惊的用余光扫着丫鬟,似乎对于丫鬟危及时的背叛看到又意外,又心痛,又恼火。
这个贱丫头,竟然为了保命在反咬我一口。想着,慕诗诗睁圆了眼睛,恨恨的瞪着丫鬟,瞪得双眼几乎渗出血来。
无奈脖子被唐游风箍住,不然她打定主意,就算用嘴也要将那个贱婢咬得肠穿肚烂,看看这背主求生之人的心是不是黑的。
听完了丫鬟的话,唐游风“嘶”笑一声,转回头又看向慕诗诗,这回目光变得冷厉起来,像是两把杀人的刀。
慕诗诗慑在那目光中,所有的胆气都消散了。
只见唐游风缓缓加重手上的力度,阴森森说道,“为了要嫁给宋瑾亦,你竟然连我也敢算计。你这样歹毒之人我留你何用。”
说完,就要双指合力捏碎她的咽喉。
慕诗诗还不想就这样死掉,求生的本能让拼劲全力自喉间嘶喊出,“主人,别杀我,我有话要说。”
唐游风本也只是想震慑她,让她明白,自己想要弄死她不过像捏死只蚂蚁那般容易,是以在她艰难求饶后,微微松开了手,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知道,主人一定很想知道宋夫人此时的行踪。她的行踪眼下只有我清楚,若是主人杀了我,那……那便不会有人再晓得她在何处了。”
听她说完后,唐游风松开了手,站起身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冲着下面睨着她说道,“你要再敢跟我耍花招,若被我发现了,到时,你死的可就不那么痛快了。”
“是,是。”慕诗诗颤抖身子连连磕头道。
宋瑾亦一直守在军营中等着唐游风的消息,叶初雪着急姐姐下落,便也不肯去休息陪着他一起等。
每次抬头,看见那张与叶初月一般无二的脸时,宋瑾亦的心都如被蚂蚁撕咬过一般,钻心的疼痛。
自己怎么能这么大意,把近在咫尺的她给弄丢了!
她为了来寻自己,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可是自己非但没有能保护好她,还彻底失去了她的消息。
一想到这些,他就恨的想扇自己的耳光。
又想起送葬那日,他瞟见的那道熟悉的背影,那个影子一定是她的,为什么自己当时不去确认一下,偏偏要笃定她已经死了呢?
想到这,他再也坐不住,猛的站起身,就要向外走。
叶初雪忙问了一声,“姐夫,你要去哪?”
宋瑾亦停住了脚步,不敢回头去看她那双单纯而焦灼的眼睛,愧疚道,“我有些闷,想出去透透气。”
“姐夫,我知道你着急姐姐,但我相信姐姐一定没事的,你说,是不是?”初雪说完,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宋瑾亦怔然,他明白初雪这是在安慰自己,却也想在自己这里寻得安慰,这孩子此刻的心情,一定比自己还难受吧。
他转身想对她笑笑,表示认同,哪知她睁着清亮的眼睛更加认真的说道,“我和姐姐是双生子,我们天生便心意相通,我知道姐姐现在还活着,只是我感觉她似乎遇到了些麻烦,但具体是什么样的麻烦,我却感觉不到。”
叶初雪说着垂下了头。
宋瑾亦一惊,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她说的这番匪夷所思的话,就在这时,他发现叶初雪的双肩耸动着,接着便听到了极其轻细而压抑的啜泣声。
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不知是不是该上前安慰一番。
愣怔刹那后,叶初雪在这时又抬起了头,用手背狠狠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然后忍着悲伤说道,“姐姐最不喜欢软弱之人,可我明明和姐姐同时出生,却总是学不会她那般坚强,我真是没用。”
宋瑾亦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应,但思及叶初月的个性,也的确如初雪所言,有着一般男人也比不得的坚毅特性。
不仅坚毅,她还是个不喜欢向困难低头的女人,这样的女人难道注定要比别人多遇挫折与磨难吗?
他叹息了一声,说,“你姐姐的确是个菲比寻常的女人。”正因为这份菲比寻常,才让他狂恋不已,不想失去吧。
他忆及叶初月种种之时,却没料到此时的叶初月的确如初雪所言的那样,正在经历这一场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