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丧子之奠(1 / 1)

天子因谋逆未遂被下了狱,皇后跪在天烬帝的殿前三天三夜,总算保下了他的一条命。但天烬帝明言,太子失德,犯上坐乱,虽免死罪,但即日起贬为庶人。

得到皇上手谕的那一刻,皇后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御阶之上。

心里念叨着,一切都完了。

被宫女们扶着回到寝宫时,她如一具行尸般呆坐在榻上,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唯一可以倚仗的儿子,被废为了庶人,她的后半生也再没有了盼头。

什么母凭子贵,荣耀天下,一切跟她都没了关系,后半生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登上帝位,然后形如枯槁的老死在这宫中!

她越想越是恐慌,幸而柳冰言从旁劝慰了一番,她才稍稍纾解。

柳冰言见她平静些了,便说道,“事情走到这一步,也是从前没想到的。咱们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宋瑾亦那小子……不过娘娘,眼下也不是全无转机,臣妾还望娘娘保重玉体,筹计个法子解救眼下困局,才是正经。”

皇后欲哭无泪,捶着床沿嘶哑道,“还有什么法子可想啊。谋逆是死罪,皇上留了熠儿一条性命,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如今我们还能再求什么!”

柳冰言到底是有些见识,又知道自己的一身荣华全都身系在皇后身上,若是皇后就此认栽,那么她这辈子就算了完了。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想出法子,寻条生机出来。

她在屋中踱了几步,忽然眼珠一转想到些什么,忙侧身坐到皇后身边,“娘娘或许有法子能救殿下呢?”

皇后闻言抬起头,似不大相信她的话。

她拉过皇后的手,低声道,“眼下解救殿下的法门不在皇上身上,而在皇子的身上。”

“皇子的身上。”皇后半信半疑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片刻之后,便懂了她话中的意思,顿时眼放光彩,“对啊,本宫怎么就糊涂了,没想到这一点。”

她拍拍柳冰言的手,赞了句,“幸好有你在本宫身边。你放心,若这次熠儿能顺利脱困,本宫愿与你平起平坐。”

柳冰言顿时喜不自禁,赶紧扑倒在皇后面前连谢恩典。

叶初月将养身体这两天,始终郁郁寡欢。

虽说她当初认为那孩子怀的不是时候,但到底是她的骨肉。作为一个即将为人母的女人,无论以何种方式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那都会是一场剜心之痛。

阳光透过窗棱洒向桌面时,她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一遍遍想着,若那孩子能活下来,会是什么样子。

念夏推门进来,送进补汤。

她也只淡漠的让她放在桌上,连碰也没碰。

“小姐,你也多少吃点吧,自己的身子要紧。身子养好了,你想和姑爷要多少个孩子都可以啊。”念夏将那碗推到了叶初月的面前。

叶初月只懒懒的抬了一下眼皮,又将碗推开了,“我吃不下。”

念夏没辙,叹口气将那补汤端了出去。

走到门口,见到宋瑾亦。

念夏冲他福身行礼。

宋瑾亦看到她手中原封不动端回来的汤碗,蹙紧了眉,“她还是什么都不肯吃?”

念夏点点头,“奴婢还从没见过小姐这么没精神过,看样子她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岂止是她伤心,宋瑾亦也同样如此。

期盼已久的孩子没了,心爱的女人又萎靡不振,而他守在一旁只能干着急,却无能为力。

他冲念夏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然后抬脚走到门前,又停住了脚步,犹豫了许久又转回身。

午后,叶初月的房门再度被推开。

她没精打采的抬眼瞟了一下,见宋瑾亦拿着张燕子形的风筝走了进来。

此时已入初春时节,京城中的人都会在这个时节放风筝。

叶初月以为他要是带自己放风筝散心,淡淡说道,“我没心情,你自己去放吧。”

说完站起身,又向着床榻那边偎去。

宋瑾亦在后面拉住她,将她整个身子板正过来,不让她有一丝逃避的可能,说,“我知道你为那孩子难过,可就算在难过日子也要过下去……如果你自己实在迈不过这个坎,那我便帮着你迈过去。”

他将风筝递在她手中,她垂下头盯着看这墨和胶还未彻底干透的风筝,耳边听到他温润的声音继续响起,“这风筝是我为那孩子做的,他既然无缘承欢我们膝下,那我们便将这风筝放掉,遥祝他能早日投胎,重新回到我们身边……”

叶初月握着风筝的手,颤抖起来,半天后抬起了头,蠕动着唇角问道,“你……这是要给他一个名分?”

宋瑾亦郑重点头,又将风筝翻过来,只见后面用朱笔写着“宋龄宣”三个虬劲的大字。

他伸出细长的手指逐个点着那三个字,道,“不管未出世的他会是男孩还是女孩,这三字是我这个当爹的给他取的名字。”

叶初月抚着那三个字肩膀抖动起来,宋瑾亦抬手去扶她的肩,却见她猛的抬起了头,脸上露出感激的笑意,“好,好……别让宣儿等太久,我们这就去把风筝放了。”

将这风筝遥遥放上天后,叶初月终于振作起来。她决心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宋瑾亦看着她脸上那萎靡之色逐渐消散,露出久违的笑容,心下略感欣慰,感叹他那野性,坚强,带着永不服输劲头的月儿又回来了。

他也露出了笑意,心中念着,只要她好,他便好!

蒋倩雯是在夜里被悄悄骗进宫的。

大婚当日,父亲伙同太子谋逆被判了死罪,押在牢中。

母亲受不了这个刺激大病一场,卧床不起。

她这个新晋的三王妃也一下子从人人眼里艳羡的高枝凤凰,变成了人人口中的天大笑话。

成婚的当日,没有洞房花烛,没有交杯合卺,更没有郎君的爱意怜惜,留给她的只是一座空房,一张凉榻……

她从喜冠还没有摘下的那一刻起,就成了弃妇。

可这一切又怨得了谁呢?

她将自己囚在王府的偏院中不敢见人,只想着就在这里寂寂无声的了此残生算了。

却没成想,几天后突然收到了母亲病危的消息。

如果父亲被杀头,母亲将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不管她心里多恐惧,多不想见人,尤其不想见到凤烨华,却也不得不去求他,让他恩准自己回去探望母亲。

凤烨华没有为难她,同意了。

她带着满腹的担忧坐上了车,谁知车子竟一路驶向了皇宫。

她又几乎是被太监宫女架着带去凤栖宫。

一路上她都在想,难道皇后的儿子做了孽,已经连累着爹爹赔上性命,她还不甘心,还要让自己也赔上这条命吗?

心里却没有多少恐惧,只剩一片死寂。

爱怎样便怎样吧,反正她这一生,从没掌握在自己手中。

栖凤宫里静静的,连空气中都带着不安和压抑。

她被架到皇后面前,皇后挥了挥手,太监宫女这才撒开她。

不管怎样,她还是得体的冲着皇后行了礼。

皇后耐着性子给她赐了座,客套了几句后便直入主题,问她,“你想不想救你父亲,让他平安回去和你们一家团圆。”

她心底一动抬起了头,像身处幽暗的洞底,猛然间看到了一丝光亮,可那光亮迅速的黯淡下去。

她是不够聪明,但绝对不傻。

她知道皇后这么说,必然是又打上了什么主意,而这主意很可能关于她。

可是她已经成了一个一无所有,一无是处的笑话,在她身上又有什么可值得利用呢?

所以她凄然的笑了一下,“为人子女者,眼见父亲蒙难,哪有不想搭救的?可我父亲犯的是死罪,我这个做女儿的就算在心有不忍,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她又将头垂了下去,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

皇后这时稍显不耐烦道,“本宫不是在跟你谈论你父亲的罪,本宫是问你想不想救他?”

蒋倩雯擦拭眼泪的手停住了,又望向了皇后,此时的眼中多了许多疑惑。

她茫然的点点头,“想,当然想。”

“想就好。”皇后听到了满意的答案,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然后冲着外面将元妃唤了进来,伸手一指蒋倩雯,冲着元妃道,“要用什么法子你和她说吧。”

元妃含笑福身道了声是,转身走到蒋倩雯身旁,张开绣口,对她说了一番什么。

随着她述说的深入,蒋倩雯像是被吓到一般瞬间变了脸,等她离开栖凤宫时,脸色已经惨白一片,没有了半点血色。

坐在马车上,她脑海中一直重复着离开前,元妃对她讲的最后一句话,“蒋老将军的命就捏在你手中,是死是活,就看你的决定了。若你是个孝顺的,就只管放手去做。若是怕了,就当今日我们什么也没说……”

她木然的望着眼前的虚空,唇角浮出了纠结的苦笑。第一次她可以自己决定去做一件事,却没想到竟是以这种方式。

将军府中,墨夜将逝。

叶初月忽然从梦中惊醒,心口止不住的噗噗乱跳。

睡在一旁的宋瑾亦赶紧坐起身,掌了灯火,看见灯影之中,叶初月一脸的惊慌失措,蝶翼般的浓睫下,那双本该镇定的双眸,此刻却布满恐惧。

他赶紧揽住她的肩,轻声安慰她,“做噩梦了吗?别怕,有我在呢。”

叶初月似没有听到他的话,眼中的恐惧不减半分,她一掀被子下了床,在地上像一头被困住的小兽般不停的踱着步。

宋瑾亦皱起眉,也下了床,搂住她问道,“到底怎么了?”

“我……我梦见三殿下出事了。”叶初月抬起那张惨白的脸,悚然说道。

听了她的话,不知为何宋瑾亦的心也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心头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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