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过去不知多久,叶初月是被肌肤上传来的丝丝凉意弄醒的。不及回想之前发生的可怕的一幕,下体尖锐的刺痛感已先一步蔓延了全身,她的手都痛的抽搐起来。
她偏过头,屋中亮着灯,房门大开着,却不见宋瑾亦那混蛋的影子。
她咬紧下唇想坐起身,却马上疼得面容扭曲起来。她怀疑身体已经被撕裂,赶紧靠在床栏上喘着粗气,等那波痛感麻木下来。
等待的过程中,她勾起嘴角冷笑了起来。
原以为自己遇到这种事情会大喊大叫着委屈哭泣,却没想到是这般平静的接受了。
是因为软弱早就被抛弃了吧?所以才会让她觉得这种伤害实在不算什么。
对他曾经有过的那些幻想,那些改观,甚至有过的那些心动,那些因为不忍离开他而生出的犹豫……在他扑向她的那一刻,全随着她身体的碎裂而化为了尘。
这样也好,彻底封死了她的情感之路。今后只做个无情之人就好。
挨过了那波难忍的痛,她皱紧眉撑着劲下床。随手将巾帕扯过卷起,塞进口中用力的狠咬,抵御住再度传来的痛楚。
她摸下床,缓慢的挪向门边,只这短短的路途,却已耗尽她所有的气力,额角的冷汗层层冒出,口中更是因为咬的用力。溢出血腥味道。
好不容易挨到门边,她停下歇息,垂下头时却看到了立在眼前的一双脚,她身子一僵,顺着那双脚抬头向上瞧,她看到了她不想看到的人。宋瑾亦。
宋瑾亦像是已经酒醒,单手端着一盆热水正要进门,他不敢直视她的目光,脸上是藏不住的愧疚和慌乱。
她冷笑,拂了拂额角的汗,准备绕开他离去。
“你去哪?”宋瑾亦声音干涩又急切的问道。
她连在看他一眼都懒得,别过脸冷声道,“回尚书府。”
宋瑾亦一听就急了,剑眉飞挑起来,伸手抓她的胳膊,被她一把甩开。
他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良久才无奈放下,“你现在还不能回去,起码,起码……要等身子好些……”
叶初月冷笑着打断他,“身子好些?我谢谢宋大人美意了。这点伤害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让开。”
她的冰冷无情刺激了他,宋瑾亦将手中的盆一甩,横下心将她不管不顾的抱起来,就向屋中走去。
叶初月要挣扎,却一点劲也使不出来,身体的痛还差点让她再度昏过去。
宋瑾亦将她小心放在床上,伸手要去抚顺她鬓间的乱发,却被她用目光恶狠狠的盯着。
那目光让他怯懦,手又讪讪收了回来,索性坐在床沿上用后背对着她。
“我知道你恨我,可我喝醉了,又情不自禁……”他急着辩解。明知道一切解释可能都是徒劳,但他还是想要解释。他不想就此失去她。
“喝醉了,是个好理由。”叶初月淡淡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宋大人,我不恨你,只希望你让我走吧。你让我走,就当昨夜的事没发生过。”
宋瑾亦本来还垂着头,一听她这番话顿时震惊的将头猛的抬起。
她怎么能如此轻松的讲出这番话?难道真的是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因为没有爱,所以连恨也不值得?
他涨红了脸,扭过头,眼里是破碎的愤怒和难以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我宋瑾亦的妻子,你能走到哪去?”
顿了一下,他接着道,“昨夜的事是我不对,不该那样对你。可你别忘了,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那样的事我们本该早就做了,可你却一直找借口回避着。”
他抓紧了她的手,像一只受伤的猛兽般盯着她,不想去问,却又不得不问,“或许你心中还有别人?”
手被他攥的发疼,叶初月咬牙忍着,然后轻蔑的看着他说,“是啊,我心中还有别人。叶家上下百十口都藏在我心里,一日不敢忘。宋大人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你……”宋瑾亦哑了口,放下叶初月的手,又转回身去。胡乱抹了一把脸,平静下来淡淡道,“不管怎样,我绝不允许你离开这里。就算困不住你的心,你的人我也要留下。”
说完,站起身大步向外走,临出门他又顿住脚,转回头,“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份承诺,你说过我可以让你做任何一件事……”
叶初月闻言笑了,眼底却是冰凉,“你让我做的事就是继续留在将军府?”
宋瑾亦颓丧地摇摇头,“……我想让你不要抛弃我,不要不理我,不要和我从此陌路……”说完苦涩的冲着她笑了笑,转身离去。
天明时,到了上朝时间,叶初雪却久等不见叶初月的身影,正在焦急着要去宋府探问时,隔壁府中的小丫鬟送来了信,说是将军夫人偶然风寒,不便下床,所以这几日不能过府来照顾舅老爷去上朝了。临走时还送上了叶初月的亲笔信。
叶初雪忙将信拆开,信中的内容是叶初月要她这几日代为上朝的嘱托,还细细列举了一些朝堂之上该如何应对的策略,并一再叮嘱尽量不要与三殿下凤烨华接触。信的末尾处写着不必担心她的身体,也无需过府探访,她过几日就会痊愈云云。
叶初雪拿着信有些没主意,想想既然姐姐这样交代,就按照她的吩咐去做好了。于是她便再度假借叶楚栎的身份进了皇宫。
朝堂上,她依姐姐之言,只用心倾听并不多语,被问及时,只推说此事还要仔细琢磨一二,再给答复等,也算蒙混了过去。
她还偷偷打量过宋瑾亦,见他很憔悴有些心不在焉,以为他是担心姐姐病了,心中还窃喜姐姐终于找到了疼惜她的人,也没多想其他。
下朝后,她因为和那些大臣都不熟,便有意避着走,一个人孤零零在宫中的绕来绕去,竟绕到了唯一熟悉的路上——去御药局的那条路。
等她反应过来想往回走时,却被御药局的小药童远远摸到了影,那小药童机灵的行过礼后,高呼道,“叶大人,您今天这又是来找我们大人的吗?”
叶初雪赶紧摆手想推说不是,那小药童却已经跑过来扯住她道,“叶大人您来的正好,这几日我们家大人就像魔怔了一样,躲在屋中不知在做什么,让人好生担心,不如您帮我劝劝他吧。”
小药童不容初雪拒绝,边说边拉着她向屋中走。初雪挣脱不开,只好由着他。
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怪怪的味道,甜腥的令人作呕。屋内被翻动的也有些乱,往日整洁的案上,多出了许多箱笼。
初雪小心翼翼的向屋里面走,没瞧见唐游风的影子,便问小药童,“你家大人呢?”
小药童伸手向角落一指,初雪就此望过去,就见唐游风窝在角落里睡着了。
身上的蓝布轻袍像是多日未曾换洗,有些皱了,面上也是深深的倦意。
这哪里还瞧得出往日的清俊儒雅?
“几天前,大人从外面回来后就这样了,不眠不休的,也不知在忙活些什么?”小药童唠唠叨叨。
叶初月赶紧打断他,“行了,我知道了。一会儿你家大人醒了,我自会劝劝,你先去忙吧。”
打发了小药童,初雪也没急着去叫醒唐游风。看他那么疲倦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忍心。她便自己现在屋中东看看,西瞧瞧等他醒来。
她见那些案上的箱笼蒙着黑布,一时好奇心起,便想揭开看看。挑了个小些,将黑布卷了上去,顿时觉得有种不祥的冷风传出,接着便听唐游风在身后惊呼一声,“小心!”
叶初雪手一抖,还没来得及收回,就感到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一口。她疼的猛一缩手,就看见白皙的手背上多了两个黑色小孔。
她还愣怔的不知怎么回事时,唐游风已经蹿到了她的身旁,一把将她的手拉过去,然后低下头对着那伤口猛嘬。
她这时才有了反应,羞地想抽回手,却被唐游风喝止一声,“别动。”
她便乖乖的真的不动了。
他一口一口向外猛吸着毒血,那些血又黑又腥,饶是初雪不谙世事,也知道这必是剧毒之物。
她慌乱的看着唐游风,心底生出了怪怪的感觉,那感觉让她忘记了恐惧。
满脑子想着,他这是为了自己不顾生命危险?
黑血被吸净,变成鲜红血液时,唐游风才住了口。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嘴唇也发了紫。
初雪惊呼道,“你……你中毒了。”
“我没事,倒是你,胆子够大的。不知道这里面藏着什么,就敢伸手去揭?”唐游风没好气的训斥她。
初雪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也不敢还嘴,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唐游风被她那副表情逗笑了,再度扬起玩世不恭的笑意,“难得啊,伶牙俐齿的叶大人也终于知道怕了?”
初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被他攥着,脸一红想要抽回,他却拉得很紧,“还没完事呢,大人你急什么?你又不是女子,还怕我占你便宜不成?”
明知他是在故意逗她,她却嗔道,“你胡说什么?谁是女子?”说完又觉得不对,赶紧住了口。
唐游风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去架上拿了伤药,小心给她敷起来。
“叶大人,你可别怪我唐突,有时我觉得很奇怪,你看起来真的就像个小姑娘一样。”他低着头给她上药,口中没心没肺的絮叨。
叶初雪却听得脸上变了色,赶紧嗔道,“谁像小姑娘?唐大人,我可官居吏部尚书,你这样说就是在冒犯朝廷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