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被禁足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很快就在后宫传遍了。
笊篱宫中,俞妃一边调着香,一边询问着凤洛林关于此事的细节。凤洛林有些幸灾乐祸,全然忘记了当初皇后对俞妃有搭救之恩。
俞妃听得直耸眉。
听凤洛林绘声绘色讲完后,她放下了手中的香盒,转头望着他,道,“林儿,你不觉得此事蹊跷吗?”
凤洛林不以为然,“有什么蹊跷,横竖她被禁了足,看样子父皇很生气,估计今后没她什么好日子了。这样多好,以后这后宫就是母妃的天下了。”
俞妃横了他一眼,侧倚在了贵妃榻上,端起茶盏拨弄着上面浮着的叶片,“你呀,太心急了,只看到表面,却看不到内里。此事表面上看是皇后栽了,可你别忘了,皇后若倒台,显露出来的就是我们母子。现在以我们母子的实力,还不足以独撑大局。”
凤洛林正在兴头上,那里肯接受被俞妃泼的这盆冷水,他也伸手端过一杯茶,满不在乎地说,“母妃,我看您是谨慎惯了,都被束住了手脚。眼下还有什么可怕的?皇后失势,凤熠被推下太子之位是迟早的事,至于那老三,就算他有宋家、陆家撑腰,可他命不久长,恐也无福那太子之位,到时候那宝座还不是您儿子唾手可得?”
似为了进一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贴近了俞妃近前,一脸诡秘的悄声说道,“母妃不瞒您说,诗诗郡主已经答应助我了,她吐了口也就表示靖王会站在我们这边。您别看靖王被父皇盯得死死的,可据舅父们传回话说,他这几年在南边没少筹划。”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番话,俞妃顿时坐直了身,点了点他的脑袋,斥道,“你糊涂啊。”
凤洛林一时摸不着头脑,愣愣的看着俞妃。
俞妃将茶盏搁在桌上,冷眼瞧着他道,“那慕诗诗你也敢相信。可别忘了,昨夜的事是她筹划的,结果受过的却是皇后,这样的人心思多深,是你能摆布的吗?你可别被她暗算了,还替她叫好。”
“还有那靖王,既然你知道那老贼不安分,怎么还能如此淡定?莫忘了他可是处心积虑要和凤氏争天下的。要不是你父皇盯的死,恐怕现在这天烬早姓慕了,还轮得到你?”
凤洛林被俞妃训的面红耳赤,有心反驳几句,又找不出话,只能呆呆的继续受教。
俞妃顿了顿和缓了些语气,道,“林儿,为娘不是阻止你争夺这太子之位,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几方势力已经蠢蠢欲动了,你就先安心等他们斗个你死我活,然后坐收渔翁渔利岂不更好?”
“干坐着等,与错失良机有何分别。”凤洛林顶了句嘴。
到底是年少轻狂,眼瞅着权势就要到手,只需在轻轻推那么一小下,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天烬继承人了,谁知俞妃却要他等,要他按兵不动,他如何肯服。
俞妃气得抓起茶杯就要摔,忍了忍又将茶杯重重放了回去。云了云气,才说道,“好,此事暂且不提。我问你,叶曹扬那码子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凤洛林也正想着换个话题规避掉与俞妃间的龃龉,见她提及此事,便回道,“说也奇怪,竟没有一丝线索,当年的知情者好像都消失了一样,因此也找不到人来查证叶家还存着什么人。”
俞妃闻言眯紧了眼睛,“这就是疑点啊,若叶家真没什么人了,这些知情者又何须隐匿?还有,我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始终在琢磨着一件事。我听说当年叶曹扬曾生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后来也一同问了罪……可我总觉得她们是不是没死?”
“怎么可能?当年父皇亲下的旨意,谁敢不遵,况且大理寺的派重兵封锁了叶家,别说是有人活着出去,就算是苍蝇也不可能啊。”凤洛林觉得俞妃想多了,不觉轻笑了几声。
俞妃却不理会他,又念叨着,“双生子,双生子……你说怎么那么巧,叶楚栎和他的妹妹也是双生子,天下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凤洛林越发觉得俞妃想的有些离谱,端着茶送到她手中,笑道,“母妃,您这想得可是太求怪了,难道叶曹扬生了双生子,别人就不能生吗?况且叶曹扬是一对女儿,叶楚栎大人可是一个明白无误的男儿身。这怎么能一样呢?”
俞妃听他一说,又是气不打一处来,“男人,难道不可以是女人假扮吗?况且我看那叶楚栎年岁有余,却未听他提及娶妻娶妾之事,你不觉奇怪吗?”
凤洛林这才略略的正色了些,想了一下,喃喃道,“也许他是没遇到心仪之人,也许他在家中藏有妾室,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也许他不喜欢女人……之前凤熠不是再传他和宋瑾亦关系暧昧吗。”
俞妃轻哼了一声,“都是传闻,你也不曾验证过,不管怎样,你去查他一查,查明白了我才能安心。”
“是,”凤洛林应承着。
方才再回答俞妃时,他也生出了一些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叶楚栎和他们这些男人有些不一样。
虽然有了疑惑,这事也好解决,虽不能扒光叶楚栎的衣服验证,但总有法子可以弄清楚的,而当他走出笊篱宫时,这法子已经在脑中成型了。
在尚书府呆到了近午时分,叶初月才回到将军府中。一进内院的门就瞧见宋瑾亦正在廊下坐着。
面前石桌案上放着一壶酒,他正自斟自饮等着她。
她驱步上前正要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却被他扶住胳膊制止住,“石凳凉,你且等等。”接着便唤人拿来了厚厚熊皮垫子,亲手给她铺好,才扶着她坐下。
他对她小心翼翼的护佑着,事无巨细,让府中的下人们瞧着都咋舌。
自家的大人柔情起来,竟然堪称天下男人的表率。
少不得府中有成对的夫妻要吵闹一番,媳妇要指责丈夫不会像宋将军那般疼人。
当然,这些宋瑾亦和叶初月是绝不会知道的。
宋瑾亦只是凭着本能的对叶初月好,而叶初月……有些事情她总会忽视掉。
“你去了那么久,不会是和妹妹讲我的坏话去了吧?”宋瑾亦故意开着玩笑,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热络些,亲切些。
叶初月像是没用心再听,沉着眼在琢磨些什么。
宋瑾亦见自己又碰了软钉子,尴尬地笑笑,见叶初月还是没反应,便拍了拍她的手背,问道,“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叶初月这才回过神,开口竟问起了那些沈元刺客的事。
“已经安排着人去查了,还没有回复,怎么,你那有什么消息吗?”宋瑾亦也是聪明人,见她的神情,便猜到一些。
叶初月点点头也不再隐瞒,“前些日子,我安排冷大哥去了南边,本想着调查番僧,谁知扑了个空,这两天我又将沈元杀手的事告知了他,让他帮着调查,今天他传信回来了。”
宋瑾亦听到她提及冷大哥,小醋坛子又翻了翻,但因她所言事关重大,因此便忍着没法做。听她说完后,问道,“传回了什么消息?可是那帮子沈元杀手真的是随着靖王的队伍来的都城?”
叶初月摇摇头,纳罕道,“奇怪就奇怪在这,据冷大哥查访,沈元那边并没有人延请过任何杀手,也就是说这些出现在京城的杀手虽是沈元人,却并不来自沈元。”
宋瑾亦闻言抚着眉脚,半晌才道,“是不是你那位冷大哥查访有误啊……”
叶初月截断他,道,“根本不会,冷大哥是江湖中人,江湖中得来的消息比之朝廷可要准确的多。况且要请这么多杀手,在那边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有,就算是靖王做事干净,也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可事实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她这样一说,倒也让宋瑾亦犯了难,“这样一说,还真是奇怪。这些人不可能凭空冒出来,他们是谁请的,又要做什么?不可能全无目的的出现在京城。”
两个人正在叙话时,尚书府的管家却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叶初月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还以为是初雪出了什么事,赶紧站起了问道,“忠伯,可是家中出什么事了吗?”说着就要往外走。
老管家赶紧扯住她,喘匀了气才道,“小姐……哦不,夫人,公子让我给您传话,说是四殿下约她去万花楼喝酒,她让我赶紧过来和您商量。”
叶初月说了声“知道了”,就让老管家先行回去了。
老管家一走,她便皱眉扭头看向宋瑾亦。
宋瑾亦支颐笑了笑,道,“想不到这凤老四还有这雅兴。自己去便去了,还想约上……叶大人。”
他看着叶初月,不合时宜的促狭笑了。
叶初月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早就不和他来往了,他为何今日起兴邀约,还去的是那种地方。”
宋瑾亦故意逗她,“怎么你之前从没去过吗?好歹假扮的是男人,不去寻花问柳,看起来总有些奇怪。”
他无心的调侃之语,却引起了叶初月的警觉。她拧紧眉琢磨了一下,越想越不对劲,最后扭头盯着宋瑾亦,盯得他浑身直发毛。
“看来这次,必须要你帮忙了。”叶初月一字一句道。
听着她的语气,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