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兰池回了自己的居处,她用王善珍给的钱在东京城购置了一块不错的院子,虽然小,但是院子中间有一颗树,树下被扎了一只秋千,想必还是有些情趣在的。
她有时候坐在那秋千上,迷迷糊糊,也能睡着。
林兰池正走进小厨房抄着水瓢要弄灶台,便听外面的声响,她打开门,还是提着那水瓢,与走进来的太子四目相对。
刘弗章呆了一会,不知道要说什么。
林兰池忽而道:“你要站多久?今天煮阳春面,吃吗?”
刘弗章游魂一样跟在她后面,自己找了椅子拖到小厨房去,看林兰池前前后后忙完,递给他热乎乎一碗面。
他低头吃起面来。
林兰池转而道:“你吃完面,早点回宫里。”
刘弗章放下面碗,干脆道:“我还没有吃饱,夫人怎么就赶人了?”
林兰池抬起头来淡淡的瞪他一眼,“我可没有说过要嫁给你吧。”
刘弗章忍不住笑,伸出手来握住林兰池的手,上辈子他们最后基本上也只是搭住彼此的手,仿佛能从这手掌之上汲取到些熟悉的气息。
林兰池想,刘弗章竟然还活着。
她的眼泪是一滴一滴从眼眶里头缓缓的流出来的,刘弗章哭笑不得的将林兰池搂到怀中,好笑道:“你看你,说哭就哭了,还是仗着年轻...”
他说话的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眼泪尚未流出眼眶来。
林兰池抬起头来问道:“你不好奇吗?”
刘弗章想了想,认真回答林兰池道:“其实我很是好奇我死之后的事情,但是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我想你不要记着,我也不会记着。”
林兰池摇摇头,“我是说,这辈子我们都还记着的这件事,你不好奇缘由吗?”
刘弗章更加摇头,一脸的茫然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奇的,想必一定有你的原因在。”
他只是道:“但是林兰池,能重来一辈子,还能记得你,真好。”
外面响起卫七的催促声,林兰池愣了一瞬,下意识要站起来去喊他进来。
刘弗章捏住她的手,略不满道:“做什么管他?”
他匆匆安排道:“我是寻了机会偷偷过来的,你先在这里等几天,我将事情同葳兮说清楚,将剩下的东西都布置好了,再来找你。”
林兰池自然点头。
刘弗章走到门口,忽而又问林兰池道:“要将谁找回来吗?”
“阿喜和柑橘,烦卫七去找。”林兰池表情犹豫,刘弗章便接了下句问道:“郑葭音,找还是不找?”
林兰池还是犹豫,最后道:“若是有缘分,便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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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弗章回到宫里,便叫来刘葳兮,他当过许多年的皇帝,同人说话也懂了什么叫做委婉,废了许多口舌,才算将刘葳兮家中的事情说了一半。
他又对还在茫然的刘葳兮补充道:“石晚亭的家中有人因你母亲的原因受到牵连,你要去找——”
刘葳兮纳闷的抬起头来问他道:“石晚亭是谁?”
刘弗章一下子愣住了。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一世或许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就像他没有和林兰池互换,现在看来,刘葳兮也没有和石晚亭互换。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彼此的存在了。
就像是上辈子那样惨烈的死法,轰轰烈烈的死在了一次,却没有下一辈子的机会重来。
刘弗章沉默许久,才开口道:“是孤记错了。”
刘葳兮还因为太子的话有些恍惚没反应过来,于是并没有追问下去,刘弗章最后道:“你若是想见到你母亲身边的人,也是可以见的。”
“只有两件事情要说好,第一,你不许对皇帝下手,他的确害死了你的母亲,但孤救下你,不是叫你来杀人的,你不应该为这件事手染鲜血。”
“第二,你若是有想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直接来问我,若是有西域人问你要不要听他的,不要听。”
刘葳兮还是一脸茫然。
刘弗章长叹一口气,又吩咐了最后一件事道:“葳兮,恢复男儿身之后,你想做什么?想做太子吗?”
刘葳兮被这一句话吓得跪在地上,刘弗章却摆摆手道:“不要担心,我只是说说而已,”
但是几个月后,终于缓过劲来的刘葳兮又问刘弗章这个问题,“兄长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还是心动了。
当然,天底下也的确没有几个人会对这种事情不心动的。
刘弗章自然也乐见其成。
他终于开始布置下来这几个月便已经筹谋布划好的计划,因为计划的推进很是容易,竟然也能抽出时间来找林兰池说话。
林兰池在宫外自然也有事情做。
她有一天和郑家姑娘在大相国寺偶遇上了,后者正在礼佛,表情虔诚,非原来的郑葭音所有。
后来试探一番,果然也不出所料。
只是林兰池难免会想起当时那个姑娘,总觉得还亏欠她良多,以至于投抱无能。
至于谢自安的事情,林兰池也用一定的办法解决了。谢自安说起来并不爱她,比起来这些东西,更爱权势。
她让暗卫司去人西域,惹动王室内斗,谢自安为了争权相斗,果然没有顾得上再来招惹她。
至于要坏事的刘弗泽,刘弗宁等人,自然也有夫妻二人的连环计在等着他们。
不过这计划真正推下去比刘弗章想的时间要长太多,三五年下来,才等到刘弗泽被贬走,刘弗宁被剥夺兵权。
镇守边境的是被塞进军队稳扎稳打上来的林沧海,这一次他没有去当土匪。
这些事情都以一种出乎人意料的方式演进,唯一还算好的消息,就是柑橘和阿喜都被卫七找到了,阿喜还是如上一世一样,嫁给了秦五。
至于卫七这一世,倒是没有和柑橘看对眼。
也许他们本来就没有缘分,有缘分的另外几对,还是都在一起了。
刘弗泽是在太子的装病进行到一定阶段之后,才被皇帝咬牙切齿的公开了身份,不过得美其名曰为,皇子从小体弱,得从女装,才能活下去。
一切事情都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又还是有些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