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兰池没和刘珏说不可以。
但她后知后觉被提醒起来,等她走了,刘弗章应该做个普通的皇帝那样,只要保住刘珏的性命无虞,就无所谓未来刘弗章有多少个孩子。
晚间时候,林兰池便问刘弗章:“你吃的那避子汤药,可真的没有办法化解了?”
刘弗章睡在她身边,一只手如铁般紧紧地束缚着林兰池,男人闻言半睁开眼睛,“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兰池若无其事凑上去亲他的脸侧,笑着道:“只是问问,说不定哪天我又想生一个女孩了?”
刘弗章忍不住地笑,又故意板起唇角,哼声道:“你只管想就是了,想一想还是给你想的。”
言下意思,是除了想,其他就不能做了。林兰池沉默片刻,又道:“吃那汤药,实在是伤身子,我睡不着,总在想这件事。”
“你不吃了,好不好?”
刘弗章叹一口气,热意传递到林兰池的脖颈上,后者本能地缩了缩脖子,皇帝道:“我要说不行呢?”
林兰池就道:“那我也开始吃就是,总之我能想到办法的。”
刘弗章真是怕了她了,忙道:“好了,我知道了,不吃那药就是。”
“再请魏八来,给你看一看?”
刘弗章这下子彻底没睡意了,幽幽的目光好似游龙翁开,在黑暗中注视着林兰池,低声道:“你是不是刚才觉得不够?”
说话间,林兰池便已经被按在身下,翻云覆雨,任由波澜。
但刘弗章说到做到,他没再吃那药了,林兰池心里总算好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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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好几日,每日都有官眷带着孩子进宫来,林兰池也见到了叶景之家的孩子叶平安,是个神仙画般的白净孩子。
叫人忘不了长相。
就连一向不爱搭理世家子弟的刘珏,也同那女孩说了两句话。
林兰池一边看着,一边忍不住想要是以后刘珏成家立业,不知道到底是跟谁?又是什么样的景象?
刘弗章陪林兰池用晚膳的时候听她这么说,后知后觉有些奇怪起来,本能般追问道:“到时候咱们都还活着,总是能看到的,你现在想了做什么?”
林兰池低着头捡掉在盘子外面的豌豆,轻声道:“我实在无聊,所以才这样说一说。”
刘弗章的眉头拧住了,不多时居然道:“将郑葭音叫进宫来陪你?”
“不用。”林兰池想,郑葭音看起来在大相国寺比她轻松多了,省得再将她拉进来。
再者说,她还要靠郑葭音想办法找到宋道士呢。
林兰池认真道:“不要她进宫来了,人家之前被你赶出去,你现在又叫她进宫,过段时间看不顺眼,岂不是又要赶走她一次?”
刘弗章面上讪讪,这事情是他做错了。
他低头苦恼道:“我以后不做这种蠢事了。”
林兰池点头道:“我知道的,陛下已经答应我了。”
她抬起头来,状似无意道:“陛下要记得,不能什么事情都迁怒别人,尤其是郑葭音他们。”
刘弗章还在为之前的事情后悔,没听出来,只乖顺地点头答应道:“好、好。”
隔天林兰池终于写好了要给舒和宜的书信,她是在没有勇气再同舒和宜当面说清楚自己的想法了。
她总觉得自己是傀儡里面的灵魂,是杀了池生菡的人。
也许是冥冥中注定,林兰池写好信的那天下午,她出宫去瓦舍听上回没听完的桃花扇,听了一半,郑葭音的人就找了过来。
晌午时候,一个穿着道士袍的青年,大喇喇进了大相国寺,他似乎并不掩饰,也懒得伪装,径直进了后院,找到郑葭音。
林兰池赶过去的时候,此人正在与大相国寺的住持论法。
道法,佛法,天地自然,无为。
相当和乐融融,只是旁边的郑葭音嘴角抽搐,满脸不解。
林兰池走上去,站在郑葭音边上,等二人论法结束,住持起来,眉飞色舞站起来,本能要与郑葭音说什么。
看到林兰池,才忙行了佛礼,抿着唇压下表情,转身离去。
郑葭音跟着他一道退下了。
林兰池坐到那道士对面。
“你竟然也不好奇我是谁吗?”
那年轻道士问道:“难道你早猜到了?”
林兰池面色如常,淡淡摇头,恭敬答道:“我并不知道道长所言为何,只是您既然能找到大相国寺来,点名道姓找我,想必与宋道士有些关系。”
那道士点头,“我姓胡,胡武德,你要找的宋道士是我的徒弟,他为了报恩,就做这等换命事情,我是来替他解决的。”
胡武德这番话可谓惊世骇俗极了,宋道士也是几十年前的人了,如何能是面前这个青年的徒弟?
林兰池心中略有疑虑。
但对方很快又说了一句话问道:“你自己不也是想要解除这互换吗?不过你肉身已毁,到时候脱离这副身躯,只有死的一条路。”
林兰池平静下来,“我本来就已经死了,无所谓生或死。”
胡武德点头道:“那便按照我的要求,你和我去一趟松阳城,在那里开阵,结束这次的因果。”
他面前的人缓缓有了变化,抬起头来问道:“道长可能容我几天,我要与家中亲人告别,也要将事情做好,不然到时候恐怕会出乱子。”
林兰池沉默一瞬,又问道:“没有可以让人忘记别人的符咒吗?”
胡武德哈哈大笑,“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可惜动真龙是要背上因果的,我那徒弟是个傻子,竟然敢动真龙——”
林兰池起身,咬唇时候便撩袍要跪,胡武德吓了一跳,忙把她拽起来,身手几乎叫人看不清楚。
他低声喊道:“你这是要做什么?还要威胁我不成吗?说白了,你想要皇帝忘了你,那不如给要你身体的那个人下道符就是,还不用死了。”
林兰池咬牙摇头。
胡武德无奈甩出袖中的符咒,“给你给你,你自己不要后悔就行,白条条来这世上,到头来谁也记不得,多叫人绝望?”
“无所谓。”林兰池笑起来,“我记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