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弗章打开门,听到外面纷乱的脚步声响起来。林兰池披上一边花架上摆着的外袍,跟着一道快步走了进来。
刘弗章道:“...怎么会走水?”
那处虽然离着不近,但火光冲天,看着便让人心惊胆战。林兰池站在他身边道:“....太过巧合了,清河王——”
刘弗章才反应过来林兰池已经跟着他出来,男人忙把身边的娇小女人往屋中推,又道:“外面危险,你在房中等待便是。”
林兰池拧眉,“我跟着你。”
二人说话之际,后院墙有细碎的声响,刘弗章进屋抽出长剑往那边去,林兰池跟在他后面,两人提着一颗心,到了跟前,才发现是翻进来的白一。
后者脸上溅了血,身上也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太子两口子连忙上去扶他。
刘弗章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白一咳喘了会,抬手擦了把脸,林兰池抬不动他,索性去屋里倒了一碗凉茶水出来给他润嗓子。
白一道:“.....不是我的血....清河王...清河王下令.....”
“传殿下令!若有藏匿谋逆之人的,杀无赦!若天亮前,谋逆之人尚未找到,满城皆罪,以火纵之!!!!”
外头恰传来军使大声的嘶吼,混杂着哭声和哀嚎,还有门开合,百姓一无所知的刚刚睡醒的声音。
林兰池面无表情道:“这是什么意思?贼喊捉贼?”
刘弗章后知后觉,吃惊道:“清河王还真疯了不成,他说的谋逆之人不会是我吧?”
林兰池看着他,眼神中写着明晃晃几个大字,你觉得呢?
刘弗章有些意外,他们的计划里头,的确要有把清河王逼疯了这一条,那致幻药也就是为了扰乱清河王的神智。
但谁能想到清河王疯成这样了。
林兰池沉吟片刻,“...他这个计划,虽然疯癫,但也好用,人人都知道太子心软,你若真在城中,为了一城百姓,也是会出来的。”
“他杀了你,再去逼宫殿下,殿下的儿子中只有你和他还算年长成器,如此学成半个李家天子的样子,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李家天子的才能?”
画虎不成反类犬,不就是这样说的吗?
白一又咳了会,林兰池看着他道:“清河王现在去了哪里?”
白一低头,“他出城了,并未带着他身边的那个少年,倒是带着好些军使,一路看样子往漠北去。”
刘弗章回神,“如此说来,他并未在城中,那么我去与不去,岂不是没有差别。”
“自然没有差别,两条路,一个是你不知道这些事情,冲出去救百姓,被他的人抓了祭旗,另一条,自然就是您不肯出来,被火烧死。”
林兰池的表情明显看起来不太高兴,一双远山黛眉并在一起,积压着山雨欲来。
刘弗章笑着摇摇头,又伸手去摸林兰池的脑袋,后者没动,似乎也算是安慰的一种。
刘弗章道:“你少说了一点,我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他回过头来看白一,后者喝了两口水,总算是缓过来了气,坐在一边,刘弗章道:“白一,今夜事发突然,还请你去一趟石晚亭处,去完,再出城一趟,去找林沧海。”
白一有些意外于太子的好态度,不过他也不敢耽误,忙点头应下,又翻身从墙那出去了。
林兰池意外道:“你要动手?”
刘弗章道:“是啊,我要动手,清河王既然要杀我,那我动手除去他,也不算做一件坏事吧?”
他的表情看不出来太高兴的样子,却也不是生气。就像是面对一件无可奈何,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一样。
林兰池明白他的想法。
就像她被柳香瑛一次次陷害一样,每次都在想,下次一定不会放过她了,见到她的时候,却还是可悲地想起了两人之间的血脉联系。
就是这一点微弱的联系,就是这一点可悲的亲情,绞尽脑汁想要结束掉。
但是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斩断。
林兰池握住他的手道:“殿下还记得刘弗泽吗?当断不断——”
“必受其乱,”刘弗章点头,“我知道,所以以后等我成了皇帝,会给清河王挑一块好的墓地。”
林兰池挑眉道:“我还以为殿下会将他弃尸荒野呢。”
“他...”刘弗章道:“陛下确确实实害苦他的一生,到了这等地步,死后再折磨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林兰池有时候会想起来小时候听兄弟们说太子殿下暴躁,冷血,不像是个好皇帝的样子。可是当她真正接触了刘弗章之后,才发现这个人心软,善良,又有些可怜。八壹中文網
他自己明明也是被皇帝所折磨的一个人啊。
石晚亭在之前就已经收过太子的消息,很快便在这种时候召集了府兵和民兵,她在康安府周边经营也有一年有余,清楚的事情自然比太子乃至清河王都要多。
她有智谋,也有胆识,带着人没有先去太子那里,而是直接劈开府衙大门,将在里头的军使们一网打尽。
至于那些在城中纵火打砸伤掠的人,也被在寨子中看着这边情势不好而冲进来的林沧海等人抓住了大半。
一夜火光,康安府祸事连连,清早起来点算死伤人数,又去查验清楚损坏房屋,哭声连绵,不绝于耳。
刘弗章一夜未睡,见了林沧海,疲惫问道:“....你调教出来的这些流匪,都有些军使的样子,不若收编入军队之中?”
林沧海意外至极,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看着刘弗章。林兰池站在一边喝热茶缓神,同他解释道:“做一辈子流匪也不像样子,此番将你的身份洗干净了,以后咚咚也好许配人家。”
林沧海热泪盈眶,认认真真跪下来给两人磕头。林兰池忙放下茶盏去扶他,安慰道:“不用我们,以后也会有别人来帮你,这是你自己的本事,不是我们的帮衬。”
林沧海还是千恩万谢,好一会才走了。等他走之后,石晚亭这才上门,将头上的官帽一摘,坐在旁边擦身上同脸上的汗混着血。
刘弗章抬头看林兰池,意思是叫她去安抚犒劳。
林兰池瞪他一眼,这是你的下臣,不是什么王妃,你该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
刘弗章想想也是,要是刘葳兮来做这些事情,说不定还得哭出来,他也就适合做个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