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最后在林兰池临走的时候问她,“你现在身边没有可用的内侍,要把你身边的梁秉山放出来吗?”
梁秉山...说实话,林兰池对他很有不靠谱的影响,但是这个时候,梁秉山知道很多东西,她不能把他放在那里。
这个人就算要审,也是东宫的内部来审。
林兰池低声道:“儿子身边现在没有可用之人,暂且就留他一条命吧。”
回去之后不久,被审过的梁秉山便被拖回来。他那张白净小脸青紫交织,肿着一只眼睛看向站在廊下看他的“太子。”
梁秉山哭着要爬过来,口中还道:“...殿下...殿下无事...小人便放心了...”
他哭得情真意切,也许真的和那些事情没有关系。
但是他太掉链子了。
呆在太子身边的人,应该像是一把剑或者一块坚不可摧的盾牌,而不是时常会做出错事来让人趁机而入的网。
林兰池想起自己第一次互换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位内侍头子,不由得有些伤感。
深宫之中,比宅院之间,更要惊险上百倍千倍。
“扶他下去,让魏八来给他看。”林兰池转身往屋里走,她殚精竭虑为太子善后处理,现在也到了再撑不下去的边缘。
“等他好了,让他去内诸司调一批新人来,记住,孤要今年刚进宫的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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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花不是这么绣的!林兰池!你到底绣过花没有!”王如珠忍无可忍,忍不住抱怨道:“就你还说不给我垫底,我看你这样除非——”
“除非什么?”
旁边打瞌睡的郑葭音抬起头来,露出一半被压住的红脸庞,朦胧着眼睛问道。
王如珠看了看郑葭音,再看看正拼命跟那绣布作对的刘弗章,一时不知道哪一个才更像垫底。
她绝望道:“完了,我们三个一定会被姑姑记上一笔,我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
每当王如珠这样说的时候,太子殿下都会觉得头很发麻,他对这位王氏娘子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因为林兰池在瓦舍帮她,所以她喜欢上林兰池魂的太子这件事...
他坚持道:“...其实我也可以做太子妃啊?”
林兰池可是孤内定的太子妃!你们怎么都不当回事啊?
王如珠笑道:“你今天突然怎么了?不是你说做太子妃不能出宫去,还是当女官可以乘着五年的轮换出去?”
太子突然一愣,一句她居然是这么想的憋在嘴边,总算是没有说出口。
在短暂的失态之后,刘弗章才挤出来一句,“我只是随便说说,未来的事情又不是咱们决定的。”
郑葭音又打了个哈欠,点点头,“你说得对,未来的事情又不是咱们决定的。”
“但是我觉得你一定会选上的。”她言之切切,“你相信我,我懂。”
“你懂什么——”王如珠道:“你又不是神算,要不给我算算我能不能选上?”
“按照基本套路来说,你也一定会被选上...”
“各位娘子还请早些用功,荷包晚间便要绣完的。”
司衣也许是听说了那位司正的下场,态度倒是温和尊敬了许多,但也更疏离,生怕多说一句,也跟着那位司正去提铃。
听说那司正唱声唱的嗓子都哑了。
王如珠飞快点头,又扑到她那鸳鸯戏水图上去。郑葭音趴下去,暖呵呵地睡起来,全然不当回事。
刘弗章一个眼大一个眼小,瞪着自己手里的荷下游蟹图,恨不得把那蟹用针扎死。还好王如珠还有些姐妹情谊,事先帮他把图样绣出来了。
刘弗章小心翼翼地换线,一点点把线填出来。
太子殿下只懂舞刀弄剑,哪里懂这一点小小银针。扎了好几下手不说,绣出来的样式也是有粗有段,看着奇怪。
算了。
和郑葭音一道交不上去都比交这个要好,刘弗章一边想着,一边就要把荷包藏进袖子里。他今日穿的是林兰池一套杭罗黑袍,袖口做了罗汉袖,是什么都可装进去的。
就在此时,后座的柳香瑛走过来,递给他一个自己做好的荷包。
“姐姐怕是不会刺绣吧?不若用我的好了?”
她笑眼弯起,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刘弗章却在想之前才在司乐那把她气成发青的脸色,现在却能卖乖,真是能屈能伸。
这女子太能折腾,偏偏林兰池又总是原谅他,摸不准林兰池态度,刘弗章尚未决定对她动手。
要不就将计就计?
刘弗章接过那荷包,轻声道:“你我姐妹,本是同气连枝的一体,你现在愿意帮我,我很感激。”
柳香瑛惊喜过望,说话时笑中带泪,柔柔道:“姐姐既然知道我心,我就好上许多了。”
“我们姐妹之间,莫要置气。”
刘弗章假笑着同她演完这一出,只觉得自己的演技也随之而磨炼出新的成长。
等柳香瑛一走到,刘弗章便将她送过来的荷包塞给旁边打瞌睡的郑葭音:“拿着吧,你不是没绣吗?”
郑葭音睁开眼,问道:“这是谁绣的,还挺好看。”
刘弗章低声说了计划,郑葭音眨了眨眼,一脸的兴致,“这有点意思,我都说了,这种事情要带着我一起玩才好玩。”
不一会,那位司衣便道:“各位娘子,若是绣好了,便可交上来给小人看一眼了。”
各位娘子都一个个从绣桌前起身,将自己的绣品递上去。
“...怎么了?”
楚南惜的声音响起,刻意又突兀。
刘弗章回过头来,撑着下颌看热闹。
柳香瑛拉住楚南惜,后者却一头往前走,直接冲着他这边来,刚张口便道:“你把香瑛的荷包交出来!你这么欺负她,难怪柳家不给你进门!”八壹中文網
她话一出,刘弗章还是没忍住脾气,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楚南惜不敢置信地捂住脸,“啊——”
刘弗章道:“闭嘴。”
柳香瑛也开口了,“姐姐,你把我的荷包交出来吧,我知道你觉得我绣得好看,但我只有那一个荷包,我不能——”
刘弗章也对她道:“闭嘴。”
他环顾四周,大多数贵女都在看热闹,倒是吴盼儿开口道:“柳香瑛,楚娘子不是东京城的贵女,柳家不让林娘子进府这件事,她是听谁说的啊?”
一言出,四下议论响起,有人低声道:“是呀楚南惜怎么突然提到这件事?”
“之前还死活不肯承认是她柳家,现在却让外人说出来了!”
“都说了说书人说的不会是假的,现在可好了,天天和她这个姐姐争...”
司衣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柳香瑛听了别人议论,心里滴血,面上也越发柔弱,泪沾长睫,无限娇柔,她哭道:“请司衣做主,我的荷包被拿走了...”
“那怎么办?”那司衣环顾了一周,最后道:“既然你要小人做主,总得说个办法来。”
没想到司衣也为了自保,不肯干涉她们的事情。
柳香瑛闻言讪讪抬头,张口又闭嘴,半天没说出来话,她是要做好人的,哪能出歪点子?
倒是楚南惜开口道:“咱们人人身上都只有一个荷包,就看大家交上去的到底是哪一个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