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幼儿要是病上一场,简直折腾得一家子不得安生。
但在鹅村,一般饮用过地下河河水的孩子,轻易不会生病。
说到这里,阿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优越感。
叶声却暗自腹诽:“说不定就是因为饮用了河水,才会导致鹅村村民现在染病。”
人蛾的本体藏在血河之中,喝下地下河的水,不就等同于,饮下了它的一部分吗?
叶声也清楚,事情肯定不会如此简单,人都不是傻子,村中人不能离开鹅村,当初叶声在元元梦中知晓的,鹅村村民离开村中后,生下孩子是畸形儿,肯定会有人联想到地下河,因而拒绝饮用,如果仅仅拒绝饮用地下河的水就能避开这种事,现在村子也不会变成这样。因缘必定更为复杂,但叶声觉得,跟地下河的河水肯定也有一些关系。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阿依问她。
叶声说:“我曾经遇见一些怪事,总是会碰到死人和命案,我本来以为是我自己的原因,但是后来听人说,可能和我被人下咒了有关。听说有个邪门的家伙,能通过人身上的物品,甚至是触碰过一次的物品,对这个人降下咒术,等这个人死去之后,将这人的尸体炼制成怨气冲天的死尸,作为阵眼镇压在棺材里,然后提炼出一些效用诡异的东西。”
这怪事是叶声听巍承提起的延石的所作所为,如果响水湖湖底的棺材真的是效仿延石当初的法子制成,那么鹅村的人应该不会一点儿也不知道。八壹中文網
中年人阴沉着脸,阿依的表情变化却暴露了一些问题。
“你什么时候遇到这些怪事的?”阿依问。
她能这么问,就说明她非常相信这种事,在常人看来只是奇谈的事情,她却表现得十分认真。
“三个多月前。”叶声随口胡诌了一句。
“你居然还活着?”
“为什么不能活着?”叶声反问。
“你看见我脸上的这些黑斑了吗?”阿依拨开挡住两颊的长发,指了指自己的脸,看似并没有太大损伤的脸,在靠近耳朵的地方,长着大大小小的黑色斑点,还有伤口开始糜烂的难闻味道。
“鹅村的人,除了孩子之外,似乎都有。”叶声说,“不过你脸上的这东西,症状轻一些。”
“我十七岁的时候,身上烂得不成样子,已经对自己放弃,于是进了这里,算我运气好,完好无损的走了出去,伤势也开始痊愈了。没想到,从前天开始,我身上又出现了黑斑,比上一次恶化的更快,不得已,我只能再一次进入这里。”
“前天?”
叶声思量,是因为人蛾受创了吗?
还是它快速恢复过来,需要以鹅村的活人为代价。
“你怎么知道进入这里有可能痊愈?”
按理来说,万尸窟这种地方,活人有多远就逃多远,不可能主动靠近,也没多大的可能性知晓。
“有人告诉我的。”阿依闷声说。
“有人告诉你,难道是有人闯进了这里面?”
如果真有人一无所知就敢闯万尸窟,叶声也只能道一声勇气可嘉了。
“是我妈妈。”阿依的五官痛苦的皱在一起,说话断断续续,“响水湖干涸的那一天,妈妈说听见了打雷的声音,可那晚根本就没下雨,第二天推开门,地也是干的,可她就是不肯出屋子,只是说,她要去一个地方,不然我们都会死的,她一定要去,于是我跟着妈妈一起去了响水湖。结果,看见湖里全是人的骨头,太多太多,我被吓到了,妈妈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直要往里面走。”
“我拉住了妈妈,好不容易把她带回家,每次一不注意,她就要往响水湖那边跑,我和爸爸将妈妈锁在屋子里,可是后来,爸爸生了病,他跟我一样,先是背上长黑斑,后来,就到了脸上。因此村里人都开始这样,我也没注意到妈妈的那些话,爸爸不能干活,成天躺在床上,终于有一次,我出去翻地,没看着妈妈,她就跑出去了。”
“去了响水湖?”叶声想,阿依的妈妈大概是被穗女给蛊惑了,那铁棺的棺盖上的怨鬼,应该就是她,模样跟阿依有几分相似。
“妈妈死在了响水湖湖底,死时的模样还带着笑,我却吓得不轻。”阿依回忆到那时的景象,都有些无法承受,她有些神经质的抠着自己的脸,小声说,“那天我出门的时候,妈妈一直说,我要去了,你和我一起啊!妈妈也要把我带到那里去,她在等着我,等我跟她一起死在那里!”
阿依的嗓子发抖,带着哭腔,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没有想象她那时的惊恐。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时,她的爸爸、爷爷、奶奶一个接一个死去,都是意外,在她看来,全都不是意外。
“我有天做梦醒来,发现门居然的打开的,风直往屋子里灌,我裹着被子,正要下床去关门,却看见妈妈笑着站在门口,直勾勾的看着我,她还是死去那天的样子,头上破了个大洞,脸上全是血。”阿依瞳孔颤抖,语无伦次的喋喋不休,“我真的没有看错,她一瘸一拐的朝我走过来,手伸过来要抓我的脸,她让我跟她走,我吓得发抖,一开灯,她就不见了。”
“我相信你。”叶声说。
如果阿依的妈妈生前真的被穗女蛊惑,死后回来要将女儿也带走,并不是多罕见的事。
“这种故事你也信?”旁边的中年人瞟了叶声一眼,虽然语气不怎么好,但对叶声的敌意却少了一些。
“我信。”
三人走到弯月状的裂口处,一阵阴恻恻的风从缝隙里吹来。
叶声忽然听见阿依尖叫,紧接着,中年人也大喊大叫起来。
昏暗的洞窟中,一个头上破了个大洞、满脸是血的女人站在面前,笑看着这里。
“妈妈,别来找我了!”阿依失控的大喊,用力捂着自己的眼睛。
叶声抢先一步跑过去,刚要碰到女人,满脸鲜血的女人却消失在她眼前。
她停留的地方,倒着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