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平市三十公里外的波椟镇，接连两日来了许多外地人。
这些外地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着打扮、口音习惯不同，彼此间认识，有时聚在一起交谈，有时分散开来，主动与本地人攀谈，问的都是当地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松汀也在这些人之中。
准确来说，这些人之所以会出现在此，也是因为她的重大发现。
松汀命途多舛，自幼与父母离散，跟随师傅修行之后，才发觉师傅修炼的法子有些邪门。师傅倒是诚心实意将她当作弟子的，只是要将鬼眼、鬼耳移植到人身，副作用太大。师傅为她找到的第一只鬼与她的体质有些不合，本来想着，等寻觅到第二只，再替换下来，结果就在寻找第二只合适的怨鬼的途中，师傅就因为反噬丧了命。
自此，松汀便只能自行摸索。
掌中鬼眼所造成的副作用越来越大，松汀的外形已经受到了影响，即使她自身并不在意丑陋与否，但到目前为止，副作用已经开始影响她的生命健康，她不得不冒险，替换一只。
追寻一只怨鬼的过程中，松汀意外在波椟镇不远处发现了一处地穴，当时她有些侥幸的想，也许能在这里有所收获，结果差点儿丢了性命。
地穴之中，一定有一只厉鬼！
这是当时松汀的猜测，回到朝平市后，她将这个情报卖了出去。
她尚有自知之明，不会打上厉鬼的主意，但总会有别人有这个能耐。果不其然，有几人一道去了波椟镇，然后，再也没回来。
“里头并没有厉鬼的气息，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不止一人这样问。
第二批来到地穴的人，发现了几人的尸体，可是地穴之中，根本没有厉鬼。
他们甚至怀疑到了松汀头上，以为她故意放出消息，实际上是盯上了贪图厉鬼的这几人身上的东西。
松汀在树沁酒吧名声还算不错，再加上她并不具备暗算这几人的能力，这些人便也打消了怀疑。
“也许是厉鬼离开了。”松汀只能这样想，当初她确实感觉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还有诡异的嘶嘶声。
直到她再一次去地穴，看见那些缠绕在一起的各种毒蛇，才明白那时险些遇见了什么。
这是她第三次来到波椟镇，好在她从“花榴”的手中得到了驱蛇的药液，效果颇佳。这么多蛇，通过刺激性物质驱散并不容易，反而容易激起蛇群的攻击性，能想办法避免遭受攻击，当然再好不过。
黎明时分，赵老爷子和龙前辈打头阵，使用了一种尺子状的诱导工具，松汀听小个子庚辽说，似乎是从一只针鬼身上取出的东西制作出来的，虽然不知道叫什么，但还算有些效果，勉强从蛇群中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里头的味道真难闻，这什么味儿？”
“一条蛇的味道都够难闻了，何况这么多挤在一起……靠！有两条进来了！”
一路上都能听见各种交谈声。
毒蛇闯进人群中也是常事，大家各展所长，能往里走的往里，要是不能的，只能折返回去。
“诸位，再往里面去，折魇针也不敢保证还有效果，想要离开的现在就回去吧，不要进去之后再后悔。”
一把尺子，结果叫“针”，别说心里怎么想，反正现在是没人吐槽的。
没有停留，想要继续往里的继续往前，承受不住的已经悄悄脱离了队伍，往地穴的出口走去了。
走上这一路都不容易，还是选择进去的人更多。
松汀暗自庆幸，好在得到了驱蛇的药液，思量着下次遇见“花榴”，再找她换一些，手掌的眼珠子轻颤，让她的心微微提了起来。
“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来了。”松汀低声说。
不必她提醒，已经有人发觉了。
“跟上次我遇见的东西不一样。”虽然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不一样，但松汀总感觉，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她没看见的那东西更恐怖些，不必靠近，仅仅只是嗅到了气味，那时候松汀都有些自心底的恐慌往上浮。
里面的东西应该是离开了。
虽然其他人不相信她的话，但她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人群之中，混进了鬼影。
有人没能及时发现，当场被咬断了胳膊，好在被鬼手抓住的脖子没被扯断，不然，这一趟算是直通黄泉。
经历一番慌乱之后，众人解决鬼影，对里面更加严阵以待。
淡淡的尸臭味飘入鼻翼。
松汀戴上准备好的口罩和护目镜，忽然发现前面的人都停住了。
她往前挤了挤。
布满灰尘与蛛网的地穴深处，一具尸体惨不忍睹的出现在她眼中。
“这是谁？”
看起来是个长相艳丽的年轻女孩儿，十五六岁模样，身上色彩艳丽斑斓的衣裳被血染成暗色，一条手臂落在脚边，精致华美的镯子散落，各色的玛瑙和彩色石头被爬行的蛇带到各种位置，只有那一对乳白色的象牙耳环，褪去了温润的光泽，从她的脸颊垂落。
美好之物被毁灭，总是令人心生不忍。
况且这女孩儿看起来死去没多久，让松汀倍感自责，要是再早些发现这里就好了。
众人一旦想靠近这女孩儿，周围的蛇就凶狠的攻击，连龙前辈都有些招架不住，渐渐地，松汀走到了最前面，她看着这女孩儿的尸体，表情却变得古怪起来。
“这些蛇，不会都是被这个女孩儿引来的吧？”
松汀亲眼看见一条剧毒无比的拇指粗的蛇从女孩儿断开的袖子里钻出，嘶嘶吐信。
从落在另一边的一截袖子里，松汀看见了一个白色的东西，像是一枚破开的茧。
朝阳升起。
叶声站在萍河边，看见了令她震惊的一幕。
一张张面目扭曲的脸在双翅间隐现，那些鬼魅般的飞蛾从远处飞过，形成了一座飞翔的桥梁，又像是前往温暖处的大雁，一只接着一只，在空中掠过。
“那个方向，似乎是——龙兴镇？”
不知什么时候起，婴儿的叫声停止，当叶声回过神来时，双首血婴与鬼母已经离开了。
柳霁婴说：“一看见那些飞蛾，鬼母豁开的白骨就开始往外渗血，血婴就像是看见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样，目不转睛的望着那些飞蛾，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