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阿庆。”
鄢向波瞥了叶声一眼,走到电视机下的柜子前蹲下,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把钥匙,递给叶声。
叶声伸手接过,鄢向波的手却往回缩了缩,对叶声说:“如果你真的要打开这东西,那你就要把它带走,再也不要拿到我面前。”
“这是你们家的东西,你不想要了么?”
“谁想要这种鬼东西?”鄢向波脸色难看,“你一定是从阿贺那里知道的这鬼箱子,以为这是什么好玩意儿,像从前那些人一样,想要把它买下来,但我告诉你,那些人买回去后没几天,又会把箱子还回来,一个也没有例外。听阿贺说得玄乎,就觉得自己是特别的那个人,实际上,每个拿到箱子的人都会变成那样。”
鄢向波这些年不知道碰到过多少个冤大头,被鄢兴贺诓得买箱子,最后箱子还回去,交给鄢兴贺的钱却拿不回来,有几个还过来闹了一通。
“原来是要交钱的。”叶声萌生退意,鄢兴庆当时跟她说的时候,只说要她把箱子交给他父亲,可没说要她花钱。
“等等,这箱子是我从地下室里挖出来的,为什么到头来还要我花钱?”
“你不是被阿贺诓来的?”
“我从没说过是被他诓来的。”叶声心中腹诽,她是被鄢兴庆诓来的还差不多,“你儿子只说要我把这箱子弄出来,然后交给你。”
“这箱子好不容易才脱手,为什么他要交给我?”鄢向波有些怒其不争哀其不幸,还以为鄢兴贺又想故技重施,开始骗人钱财。
叶声从他手里拿过钥匙,见鄢向波开始脑补起什么来,表情变得愤怒又悲哀,摇摇头插入钥匙,打开了金属箱子。
箱子里塞了足足占据一半位置的打印纸,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什么,叶声翻了翻,发现上面记录着不少杂七杂八的信息,还有一部分是关于红叶小区的,最下层夹着一封信,信上只有“鄢向波亲启”五个字,叶声将信抽出来,连带着一截断指掉了出来,随之落地的,还有一枚红色的纸鹤。
“箱子里怎么会有……人的指头?”鄢向波倒吸了一口凉气,“以前明明没有的,里面只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纸,写着正常人根本看不懂的东西,纸上的地点和人,还有发生的什么怪事,根本都是胡编乱造出来的,不可能发生的事。”
叶声将断指和红色纸鹤一起捡了起来,塞进口袋里,表情不变说:“这一看就是以前买了箱子的人的恶作剧,或许是报复鄢兴贺,不用放在心上。”
这样一说,鄢向波反应过来,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念叨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学好”,想想鄢兴贺才是最不学好的那个,也就没脸鄙视别人了。
“这箱子你儿子从哪儿捡到的,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叶声手里捏着那封信,并没有让鄢向波看见信封上的字。
“阿庆工作几年后,某一天他在路边捡到了这个箱子,最开始他贴了张纸条让失主来拿,可是很久没人认领,于是他打开了箱子,后来他变得有点儿奇怪,晚上吃饭的时候,总是说菜里有奇怪的味道,里面混着别的东西。半夜他经常会爬起来,在街道里走来走去,第二天我问他的时候,他没有一点儿印象。没多久,他就搬了出去,从那以后,他很少回家,一直到他中了大奖,可是没开心多长时间,他出了意外,就那么死了。”
“这箱子在阿庆死后,就被阿贺带走了,阿贺将箱子转手卖了好几次,每一个拿到箱子的人,都会发生跟阿庆那时候差不多的事情,出现各种意外,家里的人突然性情大变,或者家里的宠物莫名死亡,这种事时常发生,后来,我和阿贺都不敢留着这箱子,将箱子放到了阿庆以前的屋子里。直到那房子被买走,我担心会发生什么事,经常会过去看看,我没想到,那一家三口后来会遇到那种事,全都意外死亡。”
叶声静静听完,手指在金属箱子上敲了敲,说:“既然是这样,那我拿走这箱子,你不会有任何意见?”
“当然。”鄢向波勉强笑着。
“我拿走了箱子,那么这封信,就留给你吧。”
“信?”鄢向波看着叶声右手捏着的信,眼皮颤了颤,看见信封上熟悉的字迹,莫名哆嗦了一下。
“看看吧。”
在鄢向波拆开信封,看见信里的文字时,系统提示弹出,显示叶声已经完成了系统任务【怨鬼鄢兴庆的遗愿】,她将鄢兴庆的遗书交到了鄢向波手中。
鄢向波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这遗书重若千钧,让他光是拿着都觉得吃力,仅仅看上一眼就仿佛心口被压上了大石,难以呼吸,屋外的风呜咽着,撕裂般的拍打着窗户,窗子发出刺耳的响声。
一扇窗没关紧,被料峭的寒风吹开,几片枯叶腾地卷起,被风吹了进来,打在鄢向波脸上。
“这不是真的……”鄢向波呢喃。
“他死了,早已经死了,这不是真的!”
遗书枯叶般落地,被风吹动,鄢向波视线一触到遗书,像被火烧到一样刺痛。
叶声将遗书拾起,低头看了一眼。
遗书只有一页,正反两面都写着,潦草的字迹,有被涂抹的痕迹,说明写信的人心情很不平静。
这是一个儿子写给父亲的信,没有抱怨,没有恨意,只是平淡的叙述,这是接受现实后的无奈,是既无法和解、也没法儿原谅后的“算了吧”。
鄢兴庆捡到金属箱子后,和箱子放在一起的就有打开箱子的钥匙,与鄢向波所说不同的是,最开始打开箱子的就是他自己,他经受不住诱惑,在某天悄悄打开了箱子,他看了里面的东西,又担心被发现,并没有看见掩在最下面的断指和纸鹤,最开始,鄢向波是不信的,但后来他跟一个邻居发生口角,忍不住用了打印纸上的方法,试图诅咒那个人。
本以为只是一次尝试,没想到真的成真,尝到了甜头的他一错再错,被鄢兴庆发现,父子生隙,鄢兴庆搬了出去,他带走了金属箱子。
陷入执迷的鄢向波忍不住埋怨鄢兴庆,然而,这毕竟是他的亲生子,他将这事放了下来。谁也没想到,鄢兴庆中了大奖,不止鄢兴贺认为是金属箱子的缘故,就连鄢向波,也开始觉得,如果是自己拿着那箱子,他也能中大奖。
鄢兴贺动了手,鄢向波明知鄢兴贺心术不正,却坐视不理,在鄢兴庆死后,悲痛万分的哭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走了金属箱子,然而,这一次他迎来的只有数不尽的厄运,一次次倒霉,又让他开始恐慌起来。
鄢向波默认鄢兴贺将金属箱子卖给别人,最开始释然的觉得一切厄运都结束了,过一阵子,他又会遗憾起来,觉得只要等一段时间,他肯定能走大运,他像是中了邪似的,开始幻想自己得到箱子后美好的一切,于是,忍不住对买走箱子的人动手,跟踪、恐吓,杀死他们饲养的宠物,一次次让箱子回到了自己的怀抱,又一次次后悔自己的行为,再次让鄢兴贺将金属箱子卖出去。
用一个错误掩盖另一个错误,最终走至不可回头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