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已经离开了,谢谨画换上他的衣服,将肩膀腰背垫款,取出易容的东西,取出旁边的水盆细细描摹。
若是旁的模样,她现在还没有什么把握扮的多么相像,但是秦铮的样子,此刻对着镜子细细描摹,她才发现,对方的每一寸眉眼,早就深深印刻在心中,那易容的药膏覆盖在脸上,随手捏弄便已经渐渐成形,渐渐与秦铮的样貌相同。
谢谨画望着水盆中即便有些模糊扭曲,却也愈见熟悉的样貌,忍不住顿住了动作。
然后谢谨画勾唇笑了起来,她以为秦铮在她心中已经很重,重过了世间任何人,可是她突然间发现,那个人在她的心中,还能够更重。
这样的感觉,其实也不错,有那么一个人被放在心中重中之重的位置,不止没有觉得慌乱无措,反而是心中满满的都是踏实。
也许是因为她两世为人,还从不曾真正爱上这么一场吧。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
谢谨画又仔细修饰了下这张属于秦铮的容颜,做个掩护是绝对没有问题了。
起身走到了桌案边,坐到了桌案后面,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册子。
这是今日西北军中的人送到秦铮面前的东西,里面是西北军中的各种琐碎事宜。
林林总总有一大箱子,说重要,全都看完了确实能够对西北军了解大半,对西北军中的许多势力分布,内里深浅都接触到。
说不重要,资料繁多,看起来耗时耗力,看完了之后对西北军了解的再多,该有的兵权一分没有。
谢谨画看着这些东西,唇角的笑意未曾退却,翻开册子,开始细细翻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拿起笔在一边做起了记录。
她来秦铮身边不止是不舍得离开秦铮,不放心秦铮单独一人,也是为了她想要也能够帮到秦铮。
谢谨画别的也许没有自信绝对强过别人,但是处理这些琐碎的文书杂物,却是绝对有自信的。
毕竟前世身为一个王妃,还是齐王,一个想要争夺皇位之人的王妃,每日里要处理的琐碎事情从来不止是王府的那点儿事情,还包括外面的各种情报。
谢谨画看的专注,记的更加专心,一时间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烛火荜拨了一声,眼前的光影一晃,谢谨画手中的笔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下一刻,她的整个身子直接向后倒去。
一点暗芒讯若疾电,无声无息的从帐篷外窜了进来,咄的一声,一支暗箭入木三分,扎在了谢谨画身后的木桩之上。
若不是谢谨画闪的快,刚刚那一下子便是直入她心口位置。
果然有人忍不住动了手,谢谨画没有丝毫惊慌,而是伸手将桌上的烛火直接往外面扔去。
烛火碰触到油布帐篷,砰然一声,火焰窜起,将帐篷点燃了大半。
在暗夜中,一点火光都是极其显眼的,何况是这么一蓬火焰,简直比什么大喊大叫还要吸引人。
且火焰缭绕,将帐篷帘子那里完全包裹住,让暗杀者一时间不能够冲进来。
外面的暗杀者没有想到里面的人在遭遇暗杀的第一时间选择的却是将烛火扔出。
“反应倒是很快。”
有低哑的嗓音响起。
“撤!”
暗杀者在士兵围上来之前,放弃了继续暗杀,想要撤走。
只是暗杀者没有发现,在他们转身向走的时候。
一支弩箭掺杂在周围的吵杂声中直奔刚刚说话的人背心而去。
谢谨画没有内力,做不到让自己射出的弩箭既快且无声。
可是借助周围吵杂的人声火焰,她的箭,威力不比刚刚暗杀者射出的那一箭小。
且因为是趁乱而来,趁着那些人要退走的时候而至,更加隐蔽。
“将军小心。”
一个黑衣人正好转头,望见了一点暗芒,一句将军小心脱口而出。
咄的一声,这一箭钉出,钉在了人体之中。
“你该死!”
那要走的被称为将军的人望着倒在自己眼前为自己挡箭的手下,眼中全是杀机,望着帐篷外一处阴影所在,吐出了那三个字。
下一刻,他拔出腰间的长刀便要去杀谢谨画。
“刺客在此!”
谢谨画提高声音只是喊了这么一句,那想要杀她的男人便被自己的手下驾走。
“郡王爷,刺客在哪里?”
“刺客呢?”
士兵们听到谢谨画的喊声冲了过来。
却只发现地上一具身穿黑衣的尸体。
“杀了一个,其他的跑了,封锁各处出口,全力寻找刺客。”
一道冷然的命令声传出,然后谢谨画从黑暗中露出了身影,她模仿秦铮的声音还差点儿火候,可是在现在的混乱状况下,在她那张脸露出来的情况下,众人下意识的认定了她便是秦铮。
没有人怀疑。
便是那些专门在附近盯着想要探查一二的人,也没有多怀疑。
有的时候,潜在的印象才是最能够骗人的。
谢谨画手中的弓弩垂落在身侧,一支弩箭却还嵌在弓弩之中,身上仿佛还带着深沉的杀气。
她便这么坦然的走出来,正代表了她不心虚。
“是!”
一部分士兵断然听从命令,那是秦铮带来的人,其他的西北军则是迟疑了下,也拱手应命。
西北军中混入刺客,所有将领士兵都有义务前去寻觅捉拿。
“公子,您是否要暂时移帐?”
谢谨画一看说话的人,是唯二两个知道她身份的侍卫之一,对方在走到近前看清楚谢谨画的身高后,有一瞬间的愕然,下一刻便若有似无的挡住了她的身形。
他知道谢谨画的易容本事,知道谢谨画住在秦铮的帐篷中,和谢谨画相处过,所以才能够在看到那短暂的实在无法弥补的身高差距后,意识到她的身份。
秦铮才第一天来到西北军中,就没有了踪影?
那侍卫额头上冒出冷汗。
秦铮临走前专门让他和另外一个知道谢谨画存在的侍卫在外面守着保护谢谨画,也是挡住一些闲杂人等的。
哪里想到会有人刺杀,更加没有想到,谢谨画居然是扮成秦铮的样子,还这么大胆的出来,没有丝毫怯意。
“不用,把帐篷帘子换了便是,不用专门麻烦众位兵将了,而且里面还有不少文书,我还要赶紧看看,好对西北军尽快了解,早日融入。”
谢谨画这话不只是说给自己面前侍卫听的,更是说给周围还在悄悄观察着这边的人听的。
谢谨画坐在桌子后,坦然的继续看着自己面前的文书,这份坦然和风度,还有认真处理公文的样子,加上方才处置刺客时候的镇定样子,让有心人对她暗中更添加了些警惕,却也让更多的人对她多了些欣赏。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听的再多秦铮的好话,不顶谢谨画扮成秦铮当着他们的面稍微这么一表现。
——
谢谨画伸了伸懒腰,外面天光快要透白,那些刺客自然是找不到了,倒是闹哄哄了一夜。
还有她亲手击杀的那个刺客,给她禀报的人说那是外族人。
外族人说话什么语调,大庆人说话什么语调,西元人说话又是什么语调,谢谨画清楚的很,却没有追根究底。
那些个刺客重点是来踩点子探查的,而她的重点,是让‘秦铮’合情合理的被人看到。
谢谨画还要感激那些个刺客这么耐不住性子,第一日就迫不及待的动手呢。
所以她何必追究呢?
看了看自己手边还剩下没有看的文书,还有已经全部看过,记下重点的文书,谢谨画唇角勾笑。
秦铮回来看到自己帮着他处理了这么一多半的文书的话,应该会开心吧?
而且也是让他知晓自己的本事多的很的时候了。
这种想要为喜欢的人分忧,想要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的心情,也很新奇。
谢谨画的笑容越发的好看。
腰部被一双手揽住。
背脊处感受到男人温热的胸膛。
“画儿,昨晚又让你受惊了。”
秦铮大多数时候都是称呼谢谨画一声姐姐的,可是每每称呼她画儿的时候,必然是心中激荡的时候。
谢谨画将自己的脑袋往身后倚靠了下,男人的下巴轻轻顶在了了她的头顶上。
“昨晚我可没有受惊,反而感受到了一把做将军给那么多人下命令的感觉,滋味不错。”
谢谨画的眉眼间仿佛都盛放着笑意一般:“日后若是还有这种机会,可千万别忘掉我。”
秦铮默不作声,只是更紧了谢谨画的腰肢。
天知道他回来听说谢谨画遇刺的事情时候有多么的害怕。
他没有想到才第一天那些人就敢来招惹他。
幸亏谢谨画有自保之力,可是后怕的感觉到现在还一直存在:“不会了。”
他喃喃着,觉得还是自己想的太好,他甚至有些后悔同意谢谨画跟来这里了。
谢谨画握住了秦铮的手:“我享受平静安宁,但是我却更加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与人斗,与天斗,其乐无穷,阿铮,我做不到远远的旁观,所以,以后别再想些不可能的事情了。”
谢谨画转过了头,凝视着秦铮:“我若爱上一个人,定然要与他在一起,并驾齐驱,并肩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