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该即刻就将那人给推开的，可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的时候，李素娘已经抬起来的手，却是犹豫了片刻。
这种好似带着阳光拂面的温暖的味道，只有他的身上才会有！
果然，还未等李素娘抬眸，头顶便传来了薛敏之的轻笑声：“这里人多，怎么挤进来了？”
他的声音仿佛在清冽的甘泉里头，带着几分温柔的春日气息。叫李素娘到底还是轻轻地推开了他，在这人群之中，尚且要挣扎着抬起头来看向了薛敏之。
不过三日不见，薛敏之下巴上的胡茬却已经长出了一层黑青色来。
但也是这样，让他整个脸的棱角仿佛忽而就从之前李素娘心里头的“小孩子”，而变成了一个足以顶天的男人。
他的眸色之间，没有其他考生的那般兴奋或者是失落的情绪。反而更像是这三天他并不是参加一场事关未来的考试，而只是去做了一件随时都能做的事情一般。
瞧着他无恙，李素娘才将自己的手不着痕迹地从薛敏之的手中抽了出来：“这三日，倒是瘦削了些。”
薛敏之低头，看着空落落的手不过片刻，便再度伸出手，护着李素娘往外走：“不过三日，如何就看出瘦了？不过贡院的饭菜，的确比不上嫂嫂做的好吃。”
这话叫李素娘忍不住地勾了唇角，四下环视一圈，却是没有瞧见走散了的阿梨，便只能和薛敏之一道，先从这人群之中走出去。
一直到了马车停放之处，李素娘才回头。却瞧着薛敏之的额间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顺手便将袖子里的帕子取了出来递给了薛敏之：“擦擦汗吧，如今虽然已经入秋，可中午还是热得很。我给你带了几样小吃，路上你先垫着肚子。醉仙楼里已然准备好了你喜欢的吃食，回去之后好生洗一洗，这身衣裳也是脏了。”
薛敏之低头，便瞧见了李素娘温柔的侧脸，在这秋日里的阴凉之下，恬静又美好。
于是都不等上车，薛敏之便将李素娘带着的那小饭盒取了过来，就开始就着阴凉吃了起来。
李素娘瞧着他如此，竟是莫名心疼。接了他手中的那包袱打开瞧了瞧，发觉里头自己给他准备的吃食果然已经被吃的一干二净了。
阿梨还在那人群之中，李素娘瞧着薛敏之吃了一些缓下来之后，才抬眸问道：“考得如何？”
薛敏之点了点头，仿佛那自信是浑然天成：“题目并不难，不过这一回的出题人还是有些水准的。”
这话便是考的不错了，李素娘瞧着薛敏之嘴角染了一块糕点的残渣，便是自然而然地伸手，轻轻地用纤细玉葱一般的手指将那残渣给捏了下来。
她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地触碰到薛敏之的唇角的时候，叫薛敏之的心头都跟着颤了颤。
也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住了李素娘的手：“嫂嫂，咱们能安生过个中秋了。”
此处还有旁人，薛敏之这般举动，也是叫李素娘脸色一红，而后将自己的手生生地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却还是要问一句：“中秋之日……要回薛家吗？”
李素娘的心里有些忐忑：她是不愿回到薛家去过中秋的。
薛敏之却是轻叹一口气：“嫂嫂想回去吗？”
李素娘就猜到他未必会直接回答自己的话，反而是笑道：“怎么又将这问题踢给了我？”
却瞧着薛敏之不知怎地，一声苦笑：“如今的醉仙楼离不开嫂嫂，何况那薛家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中秋，咱们在醉仙楼过便是了。”
李素娘的心里，是舒了一口气。
而薛敏之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阿梨也从人群之中终于跑了出来：“你们怎么都出来了？也告诉我一声啊，叫我在人群里头一通好找！”
薛敏之那要说的话，便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他将手中的小食盒放下，而后对李素娘道：“我去和钱锦他们打个招呼，咱们就回家。”
李素娘点头，就听得阿梨问道：“娘子，公子考的如何？”
李素娘兀自收拾着手中的小食盒，心头却是安宁了许多：“应当是不错的。不过中秋之后便有答案，咱们也无需着急。”
薛敏之说是打招呼，却也真的是很快就回来了。三人再度乘上了一辆马车，当着阿梨的面儿，薛敏之却是盯向了李素娘：“嫂嫂昨儿是没睡好吗？怎地眼圈这般乌青？嫂嫂原不必担心我的。”
他是关切自己，李素娘却总觉得他的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暧昧。好似笃定了自己是为着担心他，才没有睡好。
阿梨却没有听出来，反而对薛敏之道：“自然没有睡好！昨儿自从娘子见了那贵客之后，她就——”
“阿梨！”
如今薛敏之刚从贡院出来，李素娘是不想将这事儿同薛敏之说的。
可阿梨嘴快，李素娘饶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却也来不及了。
薛敏之的眸色倏然就正经清冷了下来：“什么贵客？”
阿梨吐了吐舌头，凑近了李素娘。
想着这事儿反正拦不住，李素娘便到底是开了口：“他自称‘九爷’说瞧中了你的大才，让我劝说你，投靠于他的麾下。”
薛敏之的眉头，便拧在了一起：“嫂嫂怎么说？”
能让薛敏之如此，看来这个九爷果然不是普通人。
李素娘到也没有什么好隐瞒：“我对他说，我是管不了你的。何况不管你效忠于谁，也都是效忠朝廷。他也不曾多言什么，只说若我想清楚了，日后便继续找他就是了。”
“扑哧——”
没成想，这一番话，倒是叫之前还严肃的薛敏之笑出声来：“这位九爷只怕还没有遇到过一个女子这般拒绝他的吧？”
李素娘却是不解：“你……认识这个九爷？”
却瞧着薛敏之又突然凑了上来，对李素娘眨了眨眼：“那一日，嫂嫂不是问我，去百花楼做什么吗？”
他的语气里，又带了暧昧。
叫李素娘朝着后头躲了一下，却察觉到身后就是马车，她本无可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