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安娜金的尸体处理掉,回到帐篷里,看迈克和陈清寒正拿着文件夹在翻。 路上迈克已经翻过一遍,现在他们重新又看一遍,应该是不想错过任何细节。 我想起迈克说记录本上没有时间,就随手拿过一本他们看完的,翻开来找日期。 日记或登记本这类本子,印刷的时候就自带日期格式,这些记录本上也有,但每一页都是空的。 当然也有记录者偷懒的可能,只随便记记当天发生的事,并没有填上日期。 一本没有,我又拿了一本,结果本本都没有,包括那本巴掌大的记事本,像是某位警官的工作日志,上面也没有标注日期。 “嗯?”
没看到这些记录本的时候,我还没想起来,之前我在镇上找能证明时间的东西,比如表、日历、手机这些,手机在活死人身上找到过几部,但都关机了,钟表和日历却是一个也没找到。 “怎么?”
迈克抬头问。 “镇上的人好没时间观念。”
我小声嘀咕。 此时陈清寒的手里拿的是迈克给他的秘密记录本,是探险队的成员留上的那些,其中就有安娜金那本。 这些本子中的内容,可属于保密信息,迈克居然分享给陈清寒看,问题是这些记录本中记录的信息,是探险队在死亡区内遇到的事,和小镇的时间有什么关系? 如果有关,迈克已经看过安娜金的记录本了,当时他并没有发现什么。 再说她宁死都不肯透露的信息,怎么会大大方方写在本子上,留给后来人随便翻阅? 他们翻看完所有记录本,可惜并没找到关于小镇的信息,但陈清寒在几本记事本中看到一个相同的词‘泄漏’。 似乎是说死亡区曾发生过泄漏事件,不过没说是什么泄漏,也没提时间。 陈清寒就问迈克,他们知道的泄漏事件,你听过没有? 迈克想了一会儿,摇头说没有,他带队进入沙漠之前,上面从没跟他透露过什么泄漏事件。 线索太少,我们一时间也没办法拼出真相,放下安娜金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们面临一个选择。 是继续留在沙漠里风吹日晒,还是挪到小镇去,起码有遮风遮阳的建筑可以休息。 答案不言而喻,只是需要先解决活死人,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们为什么会变成活死人。 假如导致他们变异的东西仍在镇上,我们就不能挪过去,队伍里有普通人,风吹日晒顶多脱水,变活死人可就没救了。 我们的食物和水还够坚持几天,陈清寒让我带上小红再跑一趟,这次的任务是弄清活死人变异的原因。 时间可以久一点,三天以内回来就行,他交待几个地方,比如水厂、食品厂和医院,要重点检查。 我们首先排除了空气传播,因为迈克在镇上待到快天亮,回来都没事,如果不是有潜伏期,变异的根源就不是空气。 警局的记录本上写了,镇上的居民集体发病,医生怀疑是食物中毒。 陈清寒建议我们先从食品查起,我和小红领了命,驱车返回镇上。 下车前,我跟小红说,能处理的就处理,也许活死人身上就有感传染病,这么热的天,尸体不火化,滋生的细菌不知有多少,我们一边查、一边收尸,等大部队过来的时候,他们也能安全些。 镇上有殡仪馆,也有火化间,但容量有限,把所有活死人全烧了,炉子可能会炸,所以我承担了大部分的火化任务。 沙漠中的小镇人口数量很少,我估摸也就几千人,一天清理一千,三天差不多能清完。 小红捡了安娜金的短刀就留下了,这刀不输大宝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小红听我的话,看到身边有活尸就砍一刀,刀刀砍头,它走的一路上,人脑袋滚一地。 我觉得这样不行,近距离接触活死人,就算我们不会感染变异,万一身上沾到他们的血,再带回营地,照样可以感染其他人。 于是我拉着小红去了医院,镇上的医院条件也就那样,我找到两套手术服,外加两件白大褂,我们穿上手术服、外边套上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护目镜,正式开工。 镇上没有食品加工厂,居民的食物来源似乎全靠从外面往这运,超市里的冷柜早就停了,腐败的肉类散发着恶臭,蔬菜也已经烂成泥了。 这些东西没办法检查,我刚想跟小红说撤吧,它却用冰淇淋盒上自带的一次性塑料勺挖了一块烂肉,放到眼前仔细看起来。 “看什么哪?烂成这样了,你能看出原来是什么肉吗?”
我低头瞄了眼标签,上面写着牛排。 “不是它。”
小红没回我的话,把勺子放下,另拿了一只新的,继续挖下一坨臭肉。 它把冷柜里的烂肉挖个遍,全都摇头说不是,又抱着一桶吸管去戳烂泥一样的蔬菜,也是每样挑起来一小撮,放到眼前看一会儿。 我在旁边看着,心说搞了半天,它自带检验功能,不过想想也对,它是治疗机器人,肯定会接触到食物中毒的病人,可能查找中毒来源也是它的工作之一。 就是古城人和人类的体质不同,我问它这样查能准吗? 它说它已经收集了人类组织样本,它的系统可以模拟各种元素对人类是有益还是有害。 我不明白,没有实际操作,只凭电脑模拟,结果能准吗? 小红把超市里所有的食品,除了密封包装的,都验了一遍。 密封包装的、比如薯片,它没有查,因为警方的记录上显示,镇上患病的居民占了90%,小食品这种东西,普及率没这么高,集体食物中毒的话,应该是每天都吃的东西。 食物全都检查完,小红说没问题,感染源不是它们,我们从超市出来,下一站是水厂。 镇上就一家大型超市,其它小店不卖生鲜,面包店我们也查过,面粉、配料都没问题。 路上遇到活死人,离我的近的火化、离小红近的砍头,一路无事走到水厂。 迈克说水厂有一套净化系统,让我们查查,是不是净化系统出了问题。 如果是我和小红拍丧尸片,那一定很无趣,因为我们行走在恐怖的活死人中间,跟平时饭后下楼遛弯儿似的,观众感觉不到丝毫的紧张。 但在水厂门口,我们看到了令人意外的一幕,活死人聚集在水厂大门外,他们面朝外,排成四行,每行九个活死人,组成一个方阵,将大门挡住。 如此有组织有纪律的活死人,我们在镇子的其他地方并没有见到过。 “得,肯定是这。”
我笑了笑,心说不用再转悠了,这是找到正地方了。 陈列再整齐,我和小红靠近他们也没反应,这次没用小红动手,我一把火烧光了这队活死人,他们身后的大门只是虚掩着,没有上锁。 小红率先上前去推门,门后没有活死人,我们继续往里走,这是一栋带院子的小楼,楼上办公、地下室是净化饮用水的车间。 供水厂抽取地下水,经过净化处理,输送给镇上的居民使用。 因为人少,基本日常用水可以保证,不过超市的瓶装水卖得也不错,小红检查过那些瓶装水,说没有问题。 这座镇子距离死亡区最近,而且提到地下水,我就想到了古城曾在地下掩埋万年。 当然,小镇建成也有近一百年的历史了,之前都平安无事,这突然发生意外,难不成和古城浮上地面有关? 可惜我们找不到时间证据,无法确定现在是哪年哪月。 走进水厂楼,走廊两侧各站着两排活死人守卫,控制他们的东西可能智商不高,只想到防着活人,没想到防着点别的威胁,比如机器人战警啥的。 活死人老老实实守着走廊,我们一路走、一路处理,没往楼上去,直接去了净化系统所在的地下室。 一开门,我愣了,满地的人骨头,有俩头骨挨一块的、有四根大腿骨罗一起的,骨头表面挺干净,没挂着碎肉、筋之类的。 地上铺满了骨头,少说得有上百具,我拦住小红,这踩上去肯定有声,别再把那东西吓跑了。 地上这些人,绝对不是自然死亡,在车间的中央,有一个大地洞,骨头遍布地洞四周,有的骨头搭在地洞边缘处,感觉就像是从下面抛上来的。 因此我判断,占据水厂的东西是活物,而且不是细菌病毒一类的小活物。 我冲小红打手势,让它站到门的另一边,我们一左一右,守着门口。 三天的时间呢,总能等到里面的东西露面,这个车间里本该有一个大型净水机,但眼下净水机没看到,只看到地面有个洞,我估计小镇的问题肯定出在这没跑了。 好在里面的东西没让我们等太久,我们刚站了一个多钟头,外面便有了动静。 几个活死人排着队走进来,他们排成一行,迈着吴老二式的步伐,缓缓走向我们。 看他们走路这姿势,我都想种几个豌豆射手了,他们走到我们站着的门口,列队进入。 踩着地上的白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我招手示意小红跟上,我们借着他们发出的嗓音混进去,我想到地洞边上看看。 活死人走到地洞边,一个接一个跳下去,我排在他们后面,前面几个全跳了,我站在地洞边上往下看。 刚刚跳下去的活死人不见了,下面只有一朵好大的‘菊花’! 这什么东西?菊花怪? 那东西好像发现了我,再次张开,好像等着我跳下去。 我缩回脑袋,向后退了两步,小红着我向后退,地面微微震动,菊花怪升上来,此时我和小红已经退到车间门口。 大花苞突然张大,仿佛一朵盛开的菊花,只不过花瓣都是肉做的。 里面的牙齿是螺旋状排列,类似绞肉刀,刚刚吃下去的活死人,已经变成一滩烂肉,且骨肉分离。 看来地上的骨头,都是它吃完吐出来的,它‘咧着嘴’,升上地面,下面是一根直肠子似的东西,也可以说是菊花的‘花茎’。 突然,‘大菊花’立了起来,又变向日葵了,花盘始终冲着我们。 烂肉被它咽下,吐出还没啃干净的骨头,可能是因为发现了我们的存在,这一餐它吃得不太仔细。 “来来来……”我看看它的‘头’,不太确定它还有没有要害,如果像蚯蚓一样,只剁头怕是没用,于是我一边拍手、一边叫它。 它知道我的存在还没跑,这我就放心了,我最怕它受到惊吓跑了,到时钻回地底下,我们找起来不方便。 它个头太大,小红的短刀没办法进行斩首行动,我叫它在地洞边守着,什么时候这大家伙的身体全出来了,它就想办法堵住地洞,让它有来无回。 我们俩到镇上已经是中午了,转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才转到水厂来。 现在外边只有几缕夕阳的余光,但我发现菊花怪很讨厌光,我引着它出地下室,来到一楼的走廊上,它刚照到一点阳光,便想退回去。 从地下车间到一楼走廊,这个距离起码有二三十米,眼见菊花怪想退回黑暗的地下室,小红的声音突然从下边传上来:“关门啦!”
接着‘砰’的一声,净水间的门关上了,这说明菊花怪已经完全出离地洞,它现在没有退路了。 它缩回地下一层的走廊,那里没有阳光,它既然如此惧怕阳光,就等于告诉我阳光可以伤害它。 我灵机一动,打开一楼走廊上的窗户,夕阳的余晖直接散进来,我在地板上烧出几个洞。 阳光透过地洞照下去,刚好照到这个体积庞大的家伙,它如果小点,缩进走廊的死角,就可以避开阳光照射。 可惜它体积太大,怎么翻滚都能照到,阳光在它身上照出一个个破洞,像溃疡的疮口。 小红很聪明,它关门的时候没有把自己关在走廊上,而是躲回净水间去了,把门从里面锁上。 菊花怪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发了狠冲上来,貌似是要与我同归于尽,但没等冲到我跟前,便浑身冒烟,像被扔进火炉里似的,在地上翻滚片刻后,化成了好大一滩的脓水,最后在阳光的照射下,化为白烟,消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