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痛,从后背涌来,似是什么东西硬生生被撑开了……
不是皮肉,是我爸留在我背上,涌来困住齐莜莜无头尸鬼的符印!
齐莜莜的无头尸鬼出现在我身旁那一瞬,整个宅院,似是都在沸腾!
阴气是幽暗的,那种沸腾就十分古怪。
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齐莜莜的无头尸鬼,表面阴气正在迅速散去,尸鬼的定义,是鬼气萦绕在尸身上,达成似尸似鬼的效果,这鬼气散去,眼前的,赫然就成了无头尸!
这只是一个开始。
头,开始从齐莜莜的身上滚出来。
邵嗣……
何长吏……
还有许多,死在后山,死在当时“尸仙”手中的人。
没有陵道人,没有邵嗣的身体,没有当时抬老秦头棺材的八鬼,同样没有老梁,当时老梁和我下死手,地气出来,将这一切都吞噬了。
滚滚落下的头,发出尖厉,凄凉,痛苦的哀嚎。
“带我走!”邵嗣咆哮着,狰狞无比,可他还是轱辘轱辘朝着一个方向滚去。
齐莜莜的无头尸,则莲步轻移,走向同样的方向!
我深呼吸,本能的要跟上去……
“爷,小心点哇……没脑袋小娘子爱煞了你,她的脑袋,却不一定哩,人家的新娘子,指不定,把你吃了!”老龚战战兢兢。
“无碍,既如此,解开婚约,就在眼前!”我爸在一旁,沉声开口。
“还是得仔细点哇……下尸血的道人,比什么都凶哩,该跑,还是得跑。”老龚眼珠子提溜乱转,警惕性达到顶点了。
齐莜莜的无头尸,步伐很慢,她走的方向,我认得出来,是她闺房的方位。
一条长廊,一个岔口,经过之后,种满了牡丹。
娇艳的花儿常年未败,阴风之下,带起阵阵弥漫的清香。
花圃的占地面积很大,中央立着一间大屋,屋前张灯结彩,好不喜庆,大红喜字贴的四处都是。
这,果然是齐莜莜的闺房!
先前我爸说的时候,我还有些地方没反应过来,眼下一看,他打探的消息还是有些出入的。
譬如,那晚上根本不是齐莜莜以及齐家人在,她的未婚夫必然也在,是大婚之日,洞房之夜!
即便不是,都肯定是次日大礼。
齐莜莜的无头尸,一路走到了闺房门前。
她没有伸手,那一颗颗头颅,闷声撞在房门上,哐哐声中,门开了……
屋内,是一张桌子,一张鸾凤花雕的床,梳妆台十分精致,古色古香。
一颗头,摆在梳妆台前头,发丝极长,容颜,极美……
言语都难以形容,这是怎样的惊为天人!
她眸子闭着,嘴唇微微抿着,眉心轻轻蹙着。
整个儿给人的感觉,像是心情有所不悦。
不看脖子下方,单单看头,她完全不像是一截尸体,一个鬼,更是一个活人!
蓦然间,齐莜莜的头,睁开了眼!
一抹深青,在我眼前骤闪而过!
再下一瞬,头,落在了无头的尸身上!
原形毕露的齐莜莜,伤口密集无比,那种感觉,就像是经过凌迟!
一时间,她一动不动。
浓郁的青白色雾气,萦绕在她的脖子处,遮挡了难看的伤口!
“还有个人哩!”老龚细声喊了一嗓子。
我才瞧见,果然,屋中还有一个人!
一个正襟危坐在床榻边儿上的男人!
他双手扶着膝盖,双眼睁开,给人的感觉,十分空洞。
尸身,并没有出现化煞的征兆,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尸身。
在他腰间,挂着几串桃木剑。
他给人的恐怖感,就没那么多了。
“投过胎了。”我爸稍稍定了定神,低声和我解释。
我松了口气。
看来……这就是齐莜莜的未婚夫了。
轻微的撕拉声,忽而响了起来。
是齐莜莜动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了婚书,并将其撕碎。
冥冥中,我好像感觉失去了某种东西,松懈感涌来。
除了松懈感,还有一丝丝的落空。
不知觉间,眼角有些发热,湿润……
“哎。”我爸微叹一口气。
婚书落地后,齐莜莜却怔怔的看着我这边儿。
有了头的她,愈发显得完美无瑕,饶是身上的伤,都是点缀,让人怜惜!
“那个先生,是老秦头吗?”我怔怔的说了句。
我爸的说法中,有个阴阳先生在这里,有一定肯定,是那先生杀死了此地道人。
十有八九就是老秦头了,正因此,他刚好带走了齐莜莜!
“是他,但又不是他,秦先生杀不了一个道人,真人级别的道术,并非他能匹敌的,饶是有时间布局风水,都一样不可能,不过他在暗中观察是有可能的,道人自杀之后,他就有时间做很多事情了。”我爸回答。
“嗯。”我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说不上来,因为我本身就来过这里,虽然是齐莜莜的梦魇中,但这里的一切,我都见过。
“爷,要走了哇!”老龚细着嗓子,催促着我。
“怎么出去?”我爸问了一个关键的。
老龚眼珠子提溜转着,喃喃道:“这地方是符封的,那就是真切的齐家,从大门走出去,肯定就出去了,我估摸着,那道人被封了多年,这会儿要么沉睡着,要么就清醒着,待在某个地方哩。还是得赶紧走。”
我爸点点头,立即看我一眼,同样含着催促。
深呼吸,我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可走了一会儿,我就发现不对劲了……
因为我和老龚进来这里的时候,都是随机出现在某个位置,真要说这地方的大门,我俩其实都不知道。
怪异的就在这里,明明不知道路吧,我偏偏又像是知道往哪儿走……
并且步履匆匆,像是本能的焦急。
因此,我没有克制那股本能驱使了,就顺着朝着那方向一直走。
几分钟后,停在了一处位置。
那是一个房间门外,门上贴着两张符,交错在一处。
梦魇中,我见过这道符,还撕碎了。
眼下,我虽说依旧认不出符叫什么,但我现在晓得这符并非镇鬼之用,符更没有贴在门缝上。
看其模样,是两个小人被符文裹在一处,外沿还有歪扭的纹路。
伸手,我推开了房门!
这期间我爸并没有阻挠,老龚则满脸狐疑,古怪。
开了门,我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要来这里,要开门?
屋内的一切十分陌生,却又十分熟悉,像是我本该记着,但却又完全忘记。
墙上挂着有桃木剑,铜剑,以及一些别的道家法器,同四规山的不一样,应该就是句曲山的东西。
视线扫过整个屋内。
床榻上,竟然躺着一个人!
那人形若枯槁,乍眼一看,更像是一棵枯树,双臂交错在胸前。
他紧紧闭着眼,宛若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