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衣衫被应声撕烂,划破一条长长的口子,手臂上瞬时渗出血珠来。
江盏醉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捂住他的伤口:“你没事吧?”若不是她莽撞,欧阳峻卿也不会受伤了。
他摇摇头:“没事,我感觉不到疼痛的。”这话说的怪异,江盏醉一时失了神,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抬起头看向他。
就在两人‘深情对望’的当口,门已经轰然打开,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小脸!
丫鬟明显被他们这一幕给吓傻了,半响才迸发出一声大喊:“侧,侧妃娘娘!”
这丫鬟的嗓音和杀猪的有的一拼,她不喊还好,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这来来了。待江盏醉反应过来想要捂住她的嘴时,已经来不及了。
“天哪,姐姐,你和……”正从这条路过来的江瑶依搀扶着皇后娘娘,远远的瞧见这一幕,整个人呆若木鸡的钉在原地,指着他们两人颤颤巍巍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江盏醉脑袋瓜子多灵光啊,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强装镇定道:“我饿了来找吃的不行么?”
所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那刚才还傻眼了的小丫鬟突然战战兢兢的开了口:“可是……这御膳房昨儿个锁上了就一直未开,今天早上我才来开门的……”
“这么说来,姐姐是和西夏皇上孤男寡女待了一晚上?”
江盏醉漠然的看着江瑶依眼里得意的神色,此刻就算是解释也是徒然,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和欧阳峻卿两人在御膳房里待了一夜是事实,哪怕有人说他们是在里面偷情,他们也找不到证据说自己是清白的。
她还一直纳闷这御膳房的门怎么会突然上锁,现在看来,这件事和江瑶依绝对脱不了干系!否则皇后娘娘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东宫?
见江盏醉不说话,江瑶依心底就更得意了,转头对皇后娘娘道:“皇后娘娘,我想姐姐也不是故意和旁的男人待在这御膳房的……能不能请皇后娘娘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从轻发落?”
江瑶依表面上是为江盏醉开脱,可字字句句在指向她给太子戴了绿帽子!
皇后平日里温和的脸上果真显现出一丝怒意:“简直是胡闹!本宫平日里不愿意管儿女感情之事,可不代表会任凭你们胡作非为!来人,将太子侧妃给我抓起来带到坤宁宫去!”
她又看了一眼欧阳峻卿。
这欧阳峻卿好歹也是西夏皇帝,后宫不干政,作为皇后,她没有权力教训他,看来只有将他交给皇上处理了。
“去将此事告知皇上。”
吩咐完这件事,皇后才水袖一挥转身离去,一时间,刚才还热闹的地方只剩下欧阳峻卿和江瑶依二人。
江瑶依看着江盏醉被押送的背影,眼里闪过杀意,嘴角却扬了起来。很快,这一切都会结束的,等太子知道了自己最爱的女子竟然背着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江盏醉,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她漂亮的脸扭曲起来,欧阳峻卿站在一边,将她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笑意凝结在唇边,骤然间消失不见了。
御书房内。
孟武帝看着一脸满不在乎神情的欧阳峻卿,头疼的按了按额头。
半天时间,这丑闻就已经传遍宫中了,可偏侧妃的丑闻对象是西夏的皇帝,为了两国邦交,这是打不得也骂不得!
想了半天,孟武帝才斟酌着开了口:“你来孟国也有些许时日了,朕本应该尽地主之谊,只是如今宫中出了这样的事,只怕是分身不暇……”
“峻卿也正准备告辞。”
欧阳峻卿打断了他的话,识时务的说:“这段时日以来,给皇上添麻烦了。”
“客气了,朕希望,西夏与孟国,永结秦晋之好!”孟武帝顿时松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了开来。
“只是峻卿在走之前,还有一件心愿未了。”话锋一转,欧阳峻卿的话又让孟武帝的心提了起来,“是关于我的妹妹,欧阳霜。前些时日,我就已将霜儿许配给贵国太子,虽说不是正妃,但好歹这也是两国大事,所以在走之前,我希望看见霜儿和太子完婚,不知皇上可否完成峻卿的这个心愿?”
这要求听起来是人之常情,只是放在这个当口,实在是有些不是时候。
可为了将欧阳峻卿送回到西夏,尽快结束这个丑闻,孟武帝不得不答应下来,当即便传唤了孟鹤归来。
孟鹤归进了御书房,第一眼便看见了欧阳峻卿,心中已明白了七分。
他也不客气,进了门就单刀直入道:“父皇,我相信阿醉之事定是误会,我了解阿醉,她绝不是这样的人。”
“此事再另行商议。”孟武帝挥了挥手,“今日找你来,是为了你和西夏公主的大婚。”
“可如今阿醉还被关在坤宁宫,恕儿臣无心娶亲之事。”
孟武帝好似早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将手中拟写的一道圣旨递给了他:“朕答应你,只要你与西夏公主成亲,第二日,朕便会让皇后放了江盏醉。”
这圣旨白纸黑字写着,不容任何人辩驳。
这看似轻巧的一道圣旨,可此刻捏在孟鹤归手中,却宛如千斤般沉重。
他能感觉到前面那道灼人的视线,他微垂眼眸,半响才一合手:“儿臣,遵旨。”
几缕残阳照在那里却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在残破的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江盏醉坐落在这偏僻的角落,在凉风的吹拂下冻得瑟瑟发抖,不由的缩成了一团。整个房间,充满了压抑的气氛。
她本关在坤宁宫的后院里已经三天了,在来坤宁宫之前,她从没有想过,平日里温婉的皇后竟会有如此狠厉的一面。皇后甚至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上了宫规,打了一通板子,就命人将她拖到了这后院的小木屋里去。
天知道,为什么坤宁宫里还有这么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揉了揉几乎裂成几瓣的屁股,却又不小心扯动了裤子,疼的她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因为没有上药,凝结成的血块已经和裤子黏在了一起,随便一扯便是伤筋动骨的疼。她不敢再动了,又缩回了原位,呆呆的看着窗户外的那一小块天地。虽然从她的位置上看不到侍卫,但她知道,这木屋四周都是人,她只要有一点想要逃跑的想法,只怕会被打的更惨。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化为原形逃跑,可她却在害怕,如果变回了原形,却没有办法再回到这具躯体里,她要怎么办?所以,她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难得乖顺的待在这里,心中只期盼着孟鹤归快些来救她。
可她等来的却不是孟鹤归救她的消息,而是他要娶亲了。
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这是树爷爷曾经告诉过她的话。
那时,江盏醉以为,自己早已活过百年千年,这些大道理她都铭记于心,可直到今日她才明了,这些看起来很容易理解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时,却往往难以接受。
外面张灯结彩,满眼喜色,锣鼓喧天就连这凄冷的小房间都听得真切。
她知道,今日是孟鹤归迎娶西夏公主欧阳霜的日子。
无论外界怎么说,其实江盏醉心里明白,这一切一定是孟武帝的主意,孟鹤归定是为了她才娶欧阳霜的。可即便如此,她只要一想到洞房花烛夜这几个字,心里就堵的难受。
了解是一回事,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那一晚,连江盏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只知道当一大早房门打开的那一刻,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恍恍惚惚的走回到东宫,没有人来送她,也没有人站在那里等她回去。今天是成亲的第二天,孟鹤归肯定带着新娘子去拜见皇后了。
或许是昨晚一夜未睡让她疲惫不堪,她一回到碧波殿,便屏退众人,一头扎进了柔软的床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这一觉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敲门声才将她从梦魇中惊醒。
打开门,是丫鬟来通报,说欧阳霜前来请安。
江盏醉随意披了件外衣便走到门前,正看见欧阳霜款款而来。
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她看上去就有股子书卷气,终归是公主,和她这种从山野中出来的小狐狸是不同的。
江盏醉在心中暗暗感叹了一声,却没由来的生出些许嫉妒来。
一想到这具柔美的身躯昨晚在孟鹤归的身下辗转,她的心就好似猫爪一般,恨不得现在就将面前的女子赶出去。
欧阳霜哪里知道她心中的百转千回,只以为还未曾睡醒,抿唇一笑微微福了福身:“妹妹见过姐姐。”她的声音如她的人一般,柔美细腻却又不失甜美,听上去就极其讨人喜欢。
她一举一动皆是温柔,让人有气也发不出来。
江盏醉本来想把她赶出去的心思瞬时就打消了,径直朝着里屋走去:“外面风大,进来说吧。”
“谢姐姐。”
欧阳霜浅浅一笑,缓缓走入屋中,待江盏醉落座后,亲自倒了杯茶递给她:“姐姐喝茶。”
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即便是同样身为女子,江盏醉看的都有些痴了。她怔了半响才接过茶杯,轻啜了口茶才道:“以后你不必这般客气,你我同是侧妃,不分什么高低。”
“是,妹妹知道了。”
她仍旧是这般温温顺顺的模样,江盏醉忽然在想,或许男子大抵都是喜欢这类女子的,温柔如水,寂静无声。
同自己,全然是两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