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江小月同学惆怅的选了一些看起来还算干净新鲜的蔬菜。
剪年是这家店的老客户了,她又饿了,呼噜噜的捡了一大盘子自己喜欢吃的菜,站起身来一看江月选的那点只够喂猫的东西,蹙眉道:
“这怎么吃得饱啊?”
剪年想了一想就把江月选的那点菜一并放在自己的托盘里面了,然后又带他去看那生龙活虎的小龙虾和游来游去的大鲫鱼,问他道:
“要不要吃这个?老板给你现杀,可新鲜了,鲫鱼肉吃起来甜甜的超级好吃。”
江月还算喜欢吃鱼,顺从的点了一条大鲫鱼,剪年却说:
“那怎么够呢,老板,来两条!”
然后她便对江月挤眉弄眼的说:
“我也喜欢吃,多点一只,免得跟你抢。”
两人点好了菜,走到帐篷边的时候,剪年忽然问道:
“兔头肉好吃吗?”
江月愣了一下,想起剪年之前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使坏,给他吃了一块那么辣的兔肉不说,喂的方式还那么的不可描述。
他尴尬的抿了下嘴,老实的说:
“好吃,就是辣了一点。”
剪年嬉笑了起来,贴过去在江月唇上轻啄了一下说:
“我刚才交代老板给你少放辣椒了,不过你也答应了要学着吃辣的,加油哦。”
说完剪年就又留恋的在他唇上磨蹭了一阵子,蹭得江月心痒难耐,双手圈了她的腰,顺势就要搂紧了吻下去。
剪年笑了一声,抬手指了指帐篷。
江月转头就看到两人动作十分亲密的影子被投映在帐篷上了,一想到韩初夏就在里面,会看到的,他便马上放开了剪年。
剪年不是没看出来江月明显不习惯这里的环境,就连吃都不是很愿意,可他仍然能毫无怨言的努力配合她的节奏,这让她很受用,于是便和他亲昵一番,作为奖励。
韩初夏虽然喝得醉眼朦胧,但还是什么都看到了,两个人进去的时候,剪年完全是一副偷吃到了甜甜蜂蜜的小表情,韩初夏从内心深处抗议:
“请不要这么虐狗!”
很快老板就把剪年点的冰啤酒给送进来了,一并还拿了一摞薄薄的塑料杯子。
剪年将两个塑料杯子一堆叠,在江月和自己面前都摆上了,然后开了啤酒倒满了两杯。
江月根本没见过那啤酒的牌子,更没有用塑料杯子喝过酒,更何况,桌上还只有韩初夏开始点的已经冷掉了的烤肉串,这酒是要怎么喝啊?
剪年看着冰凉的啤酒就开始嘴馋了,端起杯子来对着江月说:
“我们还没有一起喝过酒呢,来,碰一个吧。”
江月只好端起杯子来,软软的塑料杯,稍微一用力,啤酒都能被挤出来,他小心的拿着,指尖传来冰凉的触觉。
剪年与江月的杯子碰了一下,也并不会发出声响,她展颜笑道:
“干了啊!”
眼看着剪年一口就喝完了整杯酒,江月有些为难的说:
“我开车来的啊。”
剪年想想也是,驾车不喝酒嘛。
可她的眼里还是有掩不住的失望情绪,江月看见了,也不管那见都没见过的牌子的啤酒究竟是个什么味道,一仰头他就喝干了。
冰啤酒的凉爽刺激一下子就升腾了起来,冰得他脑仁疼。
江月放下杯子来说:
“我请人代驾好了。”
剪年果然高兴起来,脸上有了欢欣的颜色,她抬手轻抹了一下江月唇上的啤酒泡沫,问他:
“好喝吗?”
江月是一口闷下去的,现在回味起来,只觉得:
“没什么味道。”
剪年嘿然道:
“冰过以后喝着味道是淡淡的,不过一会儿配上烧烤你就知道了,超级好喝的,解辣,解渴,舒服得很。”
用酒解渴。
江月深深的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爱着一个酒鬼。
韩初夏自己闷了半杯子酒下去:
“你们接着虐!我受得了!”
江月终于坐了下来,就连酒也喝得下去了,剪年终于放了心,距离他远了一些,过去挨着韩初夏,一边给大家倒酒喝,一边和她闲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老板上菜的速度很快,什么泡椒凤爪,盐水花生,烤肉,烤串一样样的都开始端上来了。
剪年是常客,不免照顾一下江公子,每样菜上来都会悉心的介绍一下,希望他都尝试着吃一些,可别饿着了。
老板每次临走都还能听见剪年正不遗余力的跟江月夸奖他家的东西有什么特色,有多好吃,顿觉这孩子不仅懂吃,对他还这么认可,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决定一会儿给她打个八折。
江月就算是吃烧烤这种极度平民化的食物,姿态都是极为优雅的,所谓优雅就是能直面一切困境,又能不失气度。
剪年看到江月吃烤鲫鱼的手法,真真觉得作为一个女生,她实在是太粗糙了,而江月才是真真当得起精致二字的人。
张爱玲曾经说过,恨鲫鱼多刺。
剪年也恨,恨刺太多不能大口大口的吃这美味,有时候一口肉咬下去,发现里面有小毛刺,理都理不出来,只好整口都吐出来,万分可惜。
江月见她吃得那么狼狈,关心道:
“你不会理刺吗?”
剪年不得不承认:
“是很不会。”
江月轻笑起来:
“那你还点。”
剪年哼哼:
“美食当前,就算吃不到全部,能吃到一二也是好的啊。”
这个理由,江月服。
他将被剪年糟蹋得已经残缺不全的那条鲫鱼夹到自己盘子里来,再将自己那只鱼的肚子全都给了她,还不忘叮嘱道:
“也还是有刺的,慢点吃。”
那么大的长刺,就算是手残如剪年也能理得出来,于是美美的享受了一番之后,她嘀咕着:
“张爱玲恨鲫鱼多刺,我恨鲫鱼肚子肉太少啊!”
韩初夏早就是没眼看那两人恩爱甜蜜的状态,一个人默默喝酒吃菜,所幸人生还有美食相伴。
这家店的菜确实做得好吃,江月不仅吃光了一条半鲫鱼,还尝了很多不同的烤菜,觉得那道烤土豆片尤其好吃。
剪年每道菜都逼着江月试了一下,就连他觉得闻起来就超级可怕的臭豆腐,她也硬是给他喂了一口下去。
剪年见江月一副吃到了极为奇怪的东西却又隐忍着不能吐出来的为难模样,高兴的笑了起来说:
“我可喜欢吃臭豆腐了,你就算吃不惯,好歹也要闻习惯啊,我经常逛街都会吃一份的,你要每次都这么难受可怎么办才好呢。
在你和臭豆腐之间,我肯定是选臭豆腐的啊!”
江月完全咽下去以后,还喝了整杯啤酒来冲刷嘴里的味道。
他刚才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每一个字都听到了,他才不要和臭豆腐争宠呢,简直是拉低格调。
于是他俯身在剪年耳边说:
“我什么都能忍,但是请你吃了以后不要吻我。”
剪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伸手端起酒杯来,一边慢悠悠的品着酒,一边望着江月直挑眉,那表情,一看就没安好心。
江月有些后悔了,他细细的一想就觉得剪年最近做的大部分事情都是他不太愿意的,好像越是他不习惯的,不喜欢的,她越是要强迫他做。
他有点害怕,有朝一日剪年会边吃臭豆腐边吻他,他不知道能不能忍住不跑走。
三人吃好了以后,剪年招呼老板算账,老板进来就一直在问几人吃得好不好,剪年当然是赞不绝口,江月也礼貌的回应了,韩初夏没声儿,她已经喝得醉趴下了。
老板一清点,三人喝了两打啤酒,菜钱算完之后,老板说:
“你们经常来照顾我的生意,今天的啤酒我请客,给菜钱就行了。”
剪年闻言便说:
“老板不用客气,我们常来是因为你做的菜好吃,你这小本生意,给免这么多钱不合适。”
剪年说着就把啤酒钱都加在一起给了,老板和她推拒不过,最后只好都收了。
在江月的记忆中,剪年是个很随和的人,别人的好意她一般都不会拒绝,而她这么执着的要给老板那么多钱,他也没搞懂原因。
后来有次两人一起买东西,江月亲眼看到剪年和商贩杀价杀到不亦乐乎的程度,便问起了今日的疑惑。
剪年“哦”了一声说:
“烧烤摊的老板要供着两个孩子上学呢,很需要钱的。”
江月那时候方才明白,善良是什么,善良不仅仅是会把自己的爱心献出去给需要帮助的人这一种形式。善良还可以是不同情对方,但是却会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并不以此为傲。
老板出去以后,问题来了,醉了的韩初夏怎么办。
剪年摇了摇韩初夏的肩膀,她醉眼惺忪的抬起头来,望着剪年说:
“怎么我们还在这儿啊?我想在床上睡……”
韩初夏就那样嘟哝着,又趴回桌子上了,她是喝醉了埋头就大睡的人,酒品很好。
剪年无法,望着江月说:
“你怎么样?醉了吗?”
以江月的酒量,喝啤酒是没有一点问题的,他的双眼明亮,足以说明他有多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