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凌言心中如何哀嚎,威压始终一丝不苟的逐渐增加,大有一股不把她碾压成粉状不罢休的气势。
地风依旧在不断穿梭,发出类似咆哮的声音,回音层层飘荡,带着亘古的寂寞和不甘。
生死之际,时间仿佛被拉长变慢,凌言感觉这具躯体被扔进历史的洪流中,体验亘古的不灭。
那是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或者说法则,凌驾于天地之间,历史之中。
正是这股恢宏的力量如今要抹灭凌言这个身处历史宇宙洪流之中的苟且蝼蚁,那么毫不经意,就像挥走一片尘埃。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凌言在这一刻感受到了神罚的力量,顷刻间就能了断她的性命,结束她的一生。
然而,她却不甘就这样死去。
如果这片大陆有神,她势必要问一问神,为什么将她带到这片大陆来,为什么让她担着祸国妖女的名头,为什么如今视她刍狗。
凌言仰天长啸:“凭什么!若这片天空之上有神的存在,若这是我的命运,那么,我要逆天改命!”
顽强的意志从凌言身上透出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即使粉身碎骨,她依旧昂起高贵的头颅,怒视上苍。绷带下眉间的朱砂痣发出熠熠光辉,穿透层层绷带,从斗篷下透出来,直射向高空,成弧状展开,最终包笼住凌言中心数米的范围。
地宫之中,另一侧尽头,墨梷正准备离开,呼啸而来的地风隐约带来一段不成语句,断断续续不甘的怒吼,令他驻足。
墨梷心中很清楚,这片他所掌控又探寻多年的地宫之内,并没有任何活物,想必是那个少女临死前发出的。
轻哼一声,墨梷转身欲离开,忽然,地宫高空,闪现耀眼的光芒,将他的身形印在身前的地面上。
墨梷诧异的看着眼前地面上自己的影子,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转过头向着光源看去,只见地宫之中最高的建筑物上方光芒万丈。
被光芒笼罩的凌言,高仰着头颅,同样惊讶着传承的异变,然后下一秒,眼前再次转换了画面。
又是意识进入了异空间。
此时她发现自己人漂浮在高空,低头看下去,放眼所及,是一片繁荣辉煌的古城,抬头看向中央最高处的建筑,约莫有些熟悉。
灵光一闪,和地宫中所见到的残垣断壁,似乎有着异曲同工的,建筑风格。凌言当下心中了然。这片景象应该就是这座遗址曾经最辉煌的面貌。
低头看着古城中来来往往,安静祥和生活的人们,联想到遗址中一具具躺倒的枯骨,凌言有些唏嘘。
然而观察了一会,却不知道被拉入这片异空间内究竟有何意图?
她在城中四处飘荡,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一人能够注意到她的存在,兀自平安快乐的生活。
和以往的异空间似乎有些不同,仿佛幻影一般自成一界。
凌言向着最高的建筑飘去。
飘上高高的台阶,进入内殿,当中一人身穿铠甲战袍,手握长枪,大刀阔斧的坐于大殿正上方主位。
那人高大魁梧,刚硬的脸庞上,双目炯炯有神,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坐于上方,仿佛守护着这座主殿守护着这座古城。
和古城中的人民不同,他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间,看向凌言:“我们胜了吗?”
凌言一愣,大殿之中,就他们二人,若说不是对她所说,内容也不像在自言自语,不明问道:“前辈请明示。”
他隆隆战意环绕,铿锵有力地再次问道:“人魔大战,人族胜了吗?”
看这位前辈的模样,记忆似乎停留在生前,威压感觉起来那么的熟悉,不就是台阶上压死人的那股嘛?原来是因为残留着生前对敌的战意。
然而,人魔大战?凌言在脑海里哗啦啦的翻阅着记忆,有限的记忆中,玄黄大陆,并无人魔大战的历史记载。
那么,要嘛他所在的历史先于玄黄大陆,要嘛这段历史被抹消了。
凌言恭敬冲着这位战神拱手道:“如今玄黄大陆和平无战争,人族统领,并未听闻魔族的存在。”不管历史如何,想来那场战役应该是胜了。
但是战神脸上却并无欣喜之色,反而一副忧心忡忡,怅然若失的模样。
凌言不解:“既然如今人族和平生活着,那么想来那场战役应该是胜利了,为何前辈依旧不解忧思?”
战神抬起脸庞,不过须臾便仿佛历经沧海桑田,瞬间走过了这被掩埋了的岁月,脸上是点点血迹以及满满风霜:“我的家园,并不叫玄黄大陆。”
“可…或许更名了呢?”
“那场战役,空前浩大,你还太弱小了,不明白,到了我们这种层次,一招足以毁天灭地。”停顿了一会儿,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随后晦涩道,“甚至造成,大陆空间分裂。”
战争是否结束,还未可知。
战神目光微抬,眺望远方,似乎试图看向他记忆中的故乡。
凌言心中却有了猜想,先前便一直怀疑斑的来历,或许前辈的疑问只有斑才能够解答。
血迹逐渐从这位战神的身上渗出,他身上的战袍也逐渐蒙尘,点点变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岁月在他身上闪现出痕迹。
越来越残破的战袍,越来越多的伤口,看得凌言触目惊心,然而战神却丝毫感觉不到自身的变化一般,只有追思,带着无限的遗憾:“可恨我无法参战至最后,可恨我无法保卫我的故乡,可恨我无法将那些魔人赶出故土家园。”
他终于明白,他已经战死。
凌言身处他的幻影之中,被他的情绪所感染,那种对家园的极度热爱,为了保卫它宁愿拼死战斗,即使生命消逝仍然无法瞑目的强烈情感,她都感同身受。
故乡,家园,不也是她始终渴望的嘛?
共鸣般,眼泪从凌言的眼眶溢出,是思念,是感动,是许多无法描绘的情绪。因为战神,她感受到了更深刻的情感,炽热的情怀。
可除了沉默以对,凌言无法拿出有力的证据去宽慰这位连死都不忘守卫故乡的战神。
“小姑娘,我送你一场机缘,你可愿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