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夏手中握着烟花，一开始吓得不停尖叫，后来见没有什么危险，只觉得很刺激和痛快。
一根长长的烟花放完，林初夏哈哈大笑，转身一巴掌拍在男人肩膀上，撒娇似的抱怨，“你吓死我了，你不怕我手一抖，把园子点着了？大过年报火警，说出去让人笑话。”
“不会，我还不了解你，哪那么容易吓到。”沈知倦自信地回答。
林初夏侧目，好奇他哪里来得自信，她自己都没有那么自信。
两人说笑几句，沈知倦回到库房那边，找到了一箱火树银花，他摆了一圈，挨个点起来，像是来到梦幻的花园。
林初夏从未见过念笙这么活泼，像所有小屁孩那样，毫无意义地尖叫跑跳，兴奋地像个小陀螺。
她拿出来手机给念笙拍照，调转镜头，发现对面走廊有一对身影，仔细一看，正是爷爷和奶奶。
大概是听到后园的动静，两位老人过来看烟花。
不知为何，林初夏鼻尖一酸，只觉得谁都不容易。
谁不想一家子热热闹闹和和美美，闹到今天这样，说不出是谁的错。
她不知道如何解决问题，唯一能想到的是，让沈知倦多放几个烟花。
沈知倦一抬头，也看到了爷爷奶奶，他愣了愣，许是回忆起小时候的快乐，脸上闪过一丝难过，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天晚上，沈知倦放了很多烟花，林初夏最初往天上看，后来望着男人的背影，竟然看出来一点孤寂的味道。
放到快十点左右，孩子们都困了，这场烟花盛宴完美落幕。
空气中飘浮着火药味，他们跟淑敏阿姨的儿子和儿媳礼道别，互相祝对方新年快乐，然后两家人朝不同的方向离开。
走到对面时，沈知倦忽然望向月亮门那边，那里通向正厅，爷爷奶奶刚才就站在那边。
“他们二老回去了，”林初夏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柔声说，“十五分钟之前吧，我看着他们走的。”
沈知倦收回目光，嗯了一声，沉默半晌后，忽然来了一句，“谢谢。”
林初夏笑了，挽住他的手臂说，“你谢什么，今晚烟花都是你放的，我应该谢谢你。”
沈知倦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她应该不会懂吧，他为什么感谢她。
回到竹园，念笙困得睁不开眼睛，这一晚上消耗太多体力，林初夏给她洗完澡吹头发时，她头一点一点的，完全控制不住，那模样太可爱了。
林初夏小声叫沈知倦过来看，两个人对视一眼，感觉都被治愈了。
将念笙抱到卧室，照顾她睡下后，林初夏终于有时间拿到手机，点开一看，消息都要爆炸了。
各种拜年短信，群里艾特她发红包，表情包满天飞，看得她眼花缭乱。
先回复亲近的人信息，给她的爷爷奶奶拜年，跟爸爸大哥大嫂要红包。
接下来是各种工作群，随手发一大串红包，然后是朋友和合作伙伴，挨个回复新年快乐，生怕落下谁没有回复，大过年的让人家不痛快。
林初夏坐在沙发上手指翻飞，另一边沈知倦亦是同样的动作，夫妻二人没有说话，满室寂静，只能听见噼里啪啦的按键音。
在网上的热闹喧嚣中，时间过得飞快，远处的爆竹声渐渐响起，随着十二点的到来连成一片。
跨年是什么感觉？林初夏答，没什么感觉。
手机里热闹到要炸了，林初夏突然抽离，对身边的男人说，“啊，新年快乐，大吉大利。”
沈知倦抬起眼，与她对视一两秒，像是才想起来这件事，“对，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啊，就这？
两人对话跟手机里的回复得差不多，客套且无聊。
林初夏继续与他对视，提出不同意见，“这就完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多说点。”
他们可是夫妻，按道理讲，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大过年的不应该多说点吗？
“说点什么，”沈知倦略微想了想，开口说，“抚城其实挺好玩的，到时候我带你去吃正宗早茶。”
林初夏气笑了，她不是想听这种现实话题，是想听那种交心的憧憬，对未来的期许等等。
其实沈知倦不是不懂，他知道林初夏想听什么，但他不想说。
什么未来每一天都有你，我们会一直幸福且坚定地走下去等类似的话。
但仔细想一想，没有什么意思。
自从知道她一直在偷吃避孕药后，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不能以前那样，随便瞎说哄她开心。
每说一句话，他都会感到莫大的嘲讽，他做不到无动于衷，欺骗自己。
沈知倦想好了，如果林初夏因为此事生气，那就生气吧，回头在想办法哄。
林初夏皱皱鼻子，歪着脑袋吐槽他，“真没情趣，算了，我先去洗澡了，大过年的早点睡。”
她放下手机，哼着歌离开，显然没有生气，是他多虑了。
沈知倦目光追逐着她的身影，向后靠在沙发上，控制不住地想，如果以后没有她，那他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浴室传来水流声，沈知倦回忆起这一年，工作上按部就班，生活上亦是听从沈老爷子的安排，娶了林初夏为妻。
他完全按照沈老爷子的要求，走上一条无惊无喜，万分稳定的道路。
想起结婚时的抗拒，沈知倦自嘲地笑了一声，那时候他绝对不会想到，短短一年时间，他的想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喜欢现在的生活，如果能一直走下去，那该有多好。
可惜，不太可能吧。
沈知倦站起来，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林初夏的包包就放在玄关柜上。
他打开拉链，伸手去摸，很快摸到那个小小的药瓶。
拿出来拧开细看，沈知倦确定，比上次他发现的时候，药瓶里的药物少了，这意味着她没有停药。
沈知倦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拧紧放回去。
他慢慢走回客厅中央，望向窗外的风景，夜里起风了，竹影婆娑，亦如他的心情。
不知过了多久，林初夏打开浴室门，穿着浴袍出来，沈知倦回眸看她，胸口钝钝地痛。
可她毫无所觉，笑眯眯地说，“我洗完了，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