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杖这一次是真的揍上来了，只差几公分，又停了下来。 但老头子却不是生气的揍法，脸上都没有生气的表情哪。 拐仗停了一下，又垂了下来。 两只无神的眼睛，这一次像是充满了电能，炯炯发光。 看得江策心里一阵一阵地发虚，这老头，不会是回光反照吧？ “老爷子，你有事儿说事啊，可别吓我，真要出点什么事，我可担不起，外面那帮家伙能吃了我。”
老头子慢慢靠回了躺椅上，双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江策，像是看到稀世珍宝似的。 江策是真被他看得发了毛。 “小子，你今年是二十五，还是二十六？回头报个生辰八字给我。”
江策赶紧摇头，这老头看来脑子有些短路，万一弄个什么法事出来，这不是完犊子了？ 坚定地摇头。 “不给就算了。你以为我查不出来吗？”
老头子也不坚持，这一下江策心里更没底了。 “我说，你干嘛呢？要这个干嘛用？你今天没喝酒吧？是把吊瓶里的药换成酒精了？”
“你，你个混蛋东西，非要瞒我到死吗？一个不省心，还以为你这么个精明能干的，能让我省点心的，你是打算装到什么时候？我大外孙他爹？”
这一下，拐杖真的要过来了。 江策木在当场，扎扎实实地挨了他一下。 他怎么知道的？不能够啊，自己都不确定的问题。 “别以为我老了，残了，躺在病房里，就什么都不知道。哼！”
老头子双眼发着亮光，又开始上上下下打量起江策了。 这一下不仅仅是心里发毛，还外加发虚。 “我说老爷子，我都不确定的事，你又怎么确定的？”
老头子又是的拐打过来。 “你这脑子，在这方面，一点长进都没有。亏你整天坑这坑那的。安安要不是因为这个，能躲得你这么远？大概的事情，我都调查得差不多了。 哎，这些年，也亏了她了。小时候，对她要求过于严苛，一心想培养她当接班人。她十年前才这么判逆。才造成现在的这个局面。”
江策安静了下来，听着他的话语。 老头子的心，似乎突然变软了。 之前连说话都是硬邦邦，并且固执思维的大家长式老头，因为安安的这个消息，让他有了这么大的一个转变。 居然学会自我检讨了？ “你不知道，她小时候多聪明。学什么都轻松上手，考试也从来都只拿第一的。”
“柳家的未来之星这顶王冠，从她出生开始，就一直戴在了她的头上。”
“可是，无论如何我也没有想到，因为我的各种严格要求强压下，她开始反弹，到抗拒，反叛，她越长大，那抗拒就从内心来到了明面上。”
“她和那歌手的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个时候，我气得差点要把他们两个一起扔进护城河里。”
“采取了一些手段后，她找机会反弹，离开了我，也离开了家，离开了京城。”
“从那时开始，我大受打击，于是严令家里禁止和她接触。包括她妈妈，都不敢去花城见她一回半回的。那段时间里，就像是脱离了父女关系一样。老死不相往来。”
江策站了起来，拿他的青花茶杯给他加了一点水，然后加了点热的，调成温的递给他。 生怕他这个情绪上来，万一喘不上气，就麻烦了。 老头子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大口，说多了话的渴感好像一下子下去了。 “慢慢说，老爷子，时间有得是。”
江策在这种时候，完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种大家族的事，他上次已经怼过他一回了，总不能又怼吧，看他这样子，正在伤心难过，找人倾诉呢。 再说，这老家伙，是他小的佬爷，以后，不能乱怼了。 妈的，本以为和他能成个忘年交啥的，这一下子，要降辈份了？ 上哪说理去啊？ “嗯，你说得对。自从打听到了这个消息后，我就感觉我可以不住在这里了。可是，我这一出去，外面这帮人，一个个就跟挖宝人，见到矿洞似的，拼命往我身边来钻。”
呵，有巨型财产的人的这种烦恼，我现在体会不了。 “哎，所有啊，时不时放点病况起伏的消息出去，天天躺在这里，我还能落个清净。”
江策很想大笑一下，然后调侃一下他的，但想起辈分这事儿，又强忍了下来。 “你叫我来，不是因为身体原因？那因为啥？”
“你个混蛋东西，还能因为啥？赶紧把安安找到，让她赶紧回来。我呀，闭眼前，能抱一下大外孙子，也就满意了。至于你个小王八羔子，爱干嘛干嘛去。”
这一下江策尴尬了。 你这么神通广大，都找不到，我上哪找去？ “怎么？你那些智商，突然都化成水了？你搞老谭，搞花夜月那股劲儿上哪去了？”
靠，又提这事儿！ 老头今天话特别多，还罗嗦。 “行吧，我试一下吧。”
“小子，别不知道好歹，叫你找，当然有好处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的准则，无利不起早。”
“老爷子，你这可真冤枉我了。我对兄弟朋友伙伴同事啥的，那可从来不问付出代价啥的。你不信哪，你找刘旦他们打听打听。”
“呵，那倒不用打听。金龙山庄玩一把，阿敬几个顺手就能给那么多钱，比我还大方。怪不得不怎么打算跪我这个老主子了。”
老头子这是嫉妒了？ 江策后背直冒凉风，这老头子，到底派了多少探子在花城？ 啥事儿都瞒不了他的样子？ “行了，你和其它人不同。多观察你一下，是很正常的事。”
行，您开心就好，您随意。 “除了这个，应该还有别的吧？”
江策试探着。 “这个是第一等的大事。难道还不值得你来见我一回的吗？”
马马虎虎吧，不就是希望我在安安面前说说你这些年的心里折磨嘛。 好让她也心一软，回来接你的摊子，你好有时间机会抱大外孙子。 想得倒是挺美。 “不过，还真有件事，要你帮着处理一下。”
老东西，肯定没打算这么容易放过自己的。 “您说。”
“我年纪大了，想退休了。可是，总有些人，希望我退，又有人不想我退。所以，你得帮我想个招对付这些人才行。最好是一劳永逸的那种。”
江策当场就毛了，这事儿，他躲都来不及，哪能背这么大的锅？ 一个处理不好，后半辈子麻烦不断。 还想一劳永逸？那只有安安回来接他的班，但看她的态度，百分之九十九没戏。 “知道你不爱介入我柳家的事。但是，不会让你白干的。奥运的项目，可以让你插一脚。”
嗯？在这里等着他呢？ 美食城的项目算是立起来了，高铁的项目，其实兜了一大圈，吃下那二楼的场地，但江策心里是相当不舒服的。 个人工作室现在缺的是具有影响力的项目。 老头明显是知道他的方向，才抛出这个诱饵的。 太特么老狐狸性子了。 “你具体说说，奥运方面，能给我什么样的条件？”
老头子笑眯了眼，只要把住脉，小狐狸又怎么样？ “你帮我搞定家里的事，或者，至少搞定一部分。我给你花城省里的二级代理。还有大概8%左右的位置空缺，你能拉到多少客户，看你自己的本事。你要抓紧。”
还有8个月，大会就要开了。这些个准备工作，至少提前三个月完成。就是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有5个月了。 江策心里盘算开了，这是把一个省的代理全交给自己去操作啊。 相当于给了自己一个大平台。 这要是换成平时，他早就答应下来了。 但柳家的麻烦，他是真的不想过多地参与。 老头见江策这么犹豫，心头马上火起。 “你个混，小子，怎么着？不给自己想想，不得为了大外孙想？怎么着？你要让他姓柳不成？”
江策心头火气，这老头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行，你这么想拿捏他，他非得把你柳家搞得鸡犬不宁才好。 居然敢拿姓来要挟他了。 “行。我答应了，我帮你想办法。但弄成什么样，我可不敢保证，你可想好了？万一外面那帮家伙闹起来，我可不管。”
他以为老头会和他一样犹豫一下的，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犹豫。 “行。就这么说定了。不过，还有几件小事，你要注意提前处理一下。”
江策就知道这老头叫他来肯定没多少好事，一堆的麻烦。 “你先说，我听听。”
这老东西不知道心里憋了多少东西，他可得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那么防备心十足干嘛？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还能害你不成？”
老东西听他答应了这件事，整个人心情都好了起来。 呵，我信了你鬼，你个老狐狸，估计老谭和花姐姐加起来，都不够你一只手玩的。 “我觉得你那个中华类的主题不错，我想你弄个方案，我手上，还有你后面能进入的手上客户，弄个这样的主题，你来具体操作一下？”
江策现在有点摸不清这老东西到底要干嘛？ 这又送项目，又送方案，还给机会整合资源的？ 这么个商界强人，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还有吗？”
江策沉住了气，这老头不透底牌，先不急。 “嗯，弄完这些再说吧。”
“什么条件？”
老头正要回答，外面传来敲门声，然后洋叔慢慢从外面进来了。 柳老头皱起了眉，这个大洋，知道自己和江混蛋在谈话，怎么还这个时候进来？ 不悦地问到：“什么事？”
“对不住啊，老爷，打扰您和少爷谈话了。外面来客人了。”
老头更是不爽了，这要是阿敬的话，他早就一拐过去了。 “什么重要客人哪？”
“是大通集团的花总，陪她一起过来的是文化部的领导。”
江策心里翻江倒海，怪不得这娘们在花城显了一手，后来没给他下套玩手段的，原来跑到这里来搞奥运了？ 盯上这个大项目了？不过，为什么要找柳老头呢？ 柳老头沉下了脸，眼角扫了一下江策。 如果是花夜月自己来，柳老头还真想借着病态懒得理她。 但这娘们也是贼，知道自己不怎么爽这些个洋鬼子，居然以外资身份请来了文化部的领导。 那就没办法了。 “叫她们进来吧。就说我现在行动不便，不能迎接了。”
柳老头吩咐着洋叔。 江策也准备跟着洋叔一起出门的，哪想到老头一指他：“你给我呆着，哪也别去。帮我听一听，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妈的，这老东西，给他缠上了，真是没个好，真把自己当成他家里的成员，碰到事儿全让他上哪？ 说话间，洋叔再次进来，后面还跟着三个人。 “老爷，文化部的廖领导，辛处长，还有大通的花总说来看您了。”
一个五十来岁，但精神矍铄的领导当先跨步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辛处长，手里拿着公文袋，最后面就是西洋风打扮的花夜月了，她手里拿着一束花。 “老柳啊，身体怎么样？我们刚好今天有空，一起来看看你呀。”
柳老头耷着眼皮，勉强抬了一抬：“廖部啊，您这大忙人，怎么有空来这里？受宠若惊哪。”
后面的辛处，还有花夜月也纷纷打了招呼。 然后，看到江策也在里面，花夜月眼神就是一个格登：他怎么也在这儿？ “这是江策，我的一个后辈。”
江策非常不喜欢这种场合，但现在又不能不应付。 他却不知道，外面那么多人，现在个个都盯着房间门，多想和江策换个位置，在领导面前露一下脸的。 他和几个人打了招呼，又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去了。 听柳老头这么一介绍，几个人都心里明白，能进到这个房间，能呆在这里陪着的，那不是一般的后辈了。 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脸嫩得像个大学生，不怎么说话，老实巴交的样子。 但花夜月却心里把他的威胁程度又加了一档。 她可能也没有想过，他江策在柳老头这里，居然比外面那些人还亲近。 招呼过后，领导关心一下他的生活工作后，几个人才进入主问题。 “老柳啊，今天来，是花总想和你搞个什么合作的。她呢，诚意十足，找到了我们，我们大领导觉得计划不错。就安排一起过来和你再见个面，看看能不能再谈一谈。”
不就是觉得自己过来份量不够嘛，才拉上这几位。 这个再字用得好了，之前花姐姐肯定是在柳老头这里吃了憋了啊。 难怪刚刚说起自己怼了花姐姐的时候，他也一脸的乐。 柳老头早就明白她的来意了，眼神扫过花夜月：“还是上次的那件事吧？”
“是的，柳总，我想再和您谈一次。”
柳老头点点头，突然一指江策：“这件事，我交给他处理了。你直接和他谈吧。”
这一下，除了老头，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江策心里直骂：这老头，比他还能挖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她会上门，抢在她来之前，把他坑过来，然后套住？然后把麻烦丢了给自己？ 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