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很像是什么意思？”
云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么一句，大有你要是不解释清楚，老娘就把你生吞活剥的姿态。
凛九却没被她吓住，反倒是被揭开了什么不知名的伤疤。虽然还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但眼神已经蒙上了一层灰雾。
他目视远方，似是在回想什么。半晌后，才喃喃开口。
她啊……和你一样，性子要强，从不肯服输，一点儿没有姑娘家该有的样子。
我从小体弱，基本闭门不出。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我家后院花园。
那一天，雪下的很大，我闹着要去后院看梅花，我娘拿我没办法，只能撑着伞带我去。可惜走到半路，我就没了力气。娘亲要蹲下背我，哪知脚底打滑，也摔了一跤。
这时，她就跑了过来，一边扶起我娘，一边过来拽住我的手，就把我背在了她的肩上。
呵……现在想想，真是丢脸啊。
一个跟我差不多岁数的丫头，看个头似乎还比我矮一截，居然就这么把我背了起来，还取笑我，说我比柴房里的木头还轻。
我当她是府上下人，刚想呵斥，就见我爹和她的爹爹走了过来。
可怜两个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的男人，一看见我两，全都愣住了。半晌后，才听见我爹爹跟对方道着歉，而她的爹爹对她怒喝出声，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她这样是成何体统之类的？”
寻常姑娘家，听见这话，多半是要哭的。可她非但没哭，还继续背着我，始终没放手。
她跟她爹爹说，就你们那些个破规矩烦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这是帮助弱小，热心助人。如果这样都要被骂，那我战国日后，何人还敢行善？何人还会伸出援助之手？
……
云萝听到这大概就明白了，凛九心中的小白花，还是个女中豪杰。唔……那么她可能连当备胎的资格都不够。
凛九没有体会到云萝内心的兀自感伤，继续怀念过往。
我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想要保护她。可是她却告诉我，她也很强大，不需要我的保护。并且，她还可以保护我。
我永远忘不了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坚定，执着。
而且，我最佩服她的，是她从不撒谎，但凡开了口的事，都是说到做到。
……
故事到这，戛然而止。凛九眼眸低垂，再也不说话。
云萝听的正在兴头上，冷不丁没了，有点不习惯。于是她又嘴贱的问：“后来呢？”
“后来？没了，我们没有后来。”
凛九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慵懒态度。
“我死了，她也死了。我去冥界当了鬼差，她，没有入轮回。”
死了？怎么死的？没有入轮回又是怎么一回事？
云萝很想继续追问，但是想了想，还是没忍心问出口。
尽管凛九说的平淡，但是她却能强烈的感受到那种锥心的痛楚。仿佛身临其境，感同身受一般，让她连喘息都觉得胸口一阵阵泛疼。
她不懂其中缘由，以为这大概就是备胎的辛酸。
“我饿了，回去吃饭了。”
丢下一句话，云萝从树上跳下。背对着凛九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像斗败的小公鸡一样，颓颓的往女弟子房方向走去。
殊不知，身后的凛九一直在盯着她看。月光映着他孤单的倒影，眼里尽是一片深情。
只要她回头，就能看见这一幕。
不加掩饰的，不带任何欺骗的，躲都躲不及的真心。
只要她回头，就会发现，站在梨花树下的那个男人，卸下了一身风华，只剩下满目疮痍。然而他的嘴角始终含着笑，似是在感恩，却又那么的悲伤。
只要她回头，就会知道。在这个世间，没有一个人是无坚不摧的。
强大如凛九，居然也有如此脆弱不堪的一面。
而让他变得如此的，不是别人，就是他此刻看着的，远去的，不曾回头的……那个耷拉着肩膀，低头往前走的傻姑娘。
……
云萝一路颓废的回到自己的屋子，一进屋，一个小身影就扑了过来。
她只觉得胸口被撞的一阵发疼，低头一看，尼玛，你人冲过来就算了，抱着琴冲过来这是要杀人灭口还是咋地？胸要是撞平了负不负责啊？
云萝内心吐糟着，嘴上却什么也没说。因为此刻眼前的沈天音已经是泪眼汪汪，基本就跟个小兔子差不多了。云萝怕她听不懂玩笑话，万一内心脆弱寻个短见，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哎哟，这是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云萝拍了拍沈天音的肩膀，并不是很喜欢知心小姐姐这个角色。更何况她自己这会儿心情还不爽呢，安慰人什么的，甚烦！
沈天音抱着琴退开了些，腾出一手揉着眼睛道：“没人欺负我。就是我在伙房没看见你，还以为你回屋了。可是我回了屋子还是没见到你，我就有些害怕。担心你会不会出什么事？我想去找你，可是我又对这里不熟悉。我的师哥又不在……所以我……”
云萝听她绕来绕去，无非就是一个主题，就是担心她，顿时心里柔和了许多。伸手捏了捏小白兔的脸蛋，安抚道：“我没事，就是闲得无聊在附近转了转。”
沈天音点了点头，然后回身从桌上拿了一个馒头递给云萝。
“你还没吃饭吧？我特意跟师姐要的馒头，你快吃吧。”
云萝确实是饿了，所以也不客气，道了声谢接过来就啃。
沈天音一边看她吃一边道：“云姐姐，你是师从何派啊？今天在兵器房，我看那位葬剑谷楚家小姐握住剑柄时，灵气都快被震散了。可是你上去，居然什么事都没有，你好厉害啊！”
这话要是别人说，云萝只当是溜须拍马。可出自沈天音口中，就觉得是真心实意。
但是她也没什么好得瑟的，毕竟不是真本事。所以敷衍道：“我无师无派，自学成才。至于兵器房那事儿，也没什么厉害的，运气而已。”
对不起，真相她没法说。
上头有人这种事，解释起来也有点麻烦。
总之，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