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觉得那本书的封面挺熟悉的,于是问男生:“同学,你能看看你的这本书吗?”男生大大方方地把书递给她,温婉接过来的那一刹那,忽然想起以前在叶深的书桌上看到过这本书。当时他还特意跟她说过,这书本国内很少见,几乎没有,这还是他老师千辛万苦从国外给他找回来的。温婉翻看书封一看,扉页上的东西让她几乎快要窒息——“静读”两个字她再熟悉不了了。那个时候她已经找了叶深四年,没想到竟然会在自己学校的图书馆看到叶深的藏书章。她原本已经接近古井无波的心忽然再起波澜。可那本书最终还是没能向她提供叶深的去向,她问过图书管理员,那本书是和另外一批书一起捐来的,听说书的主人要离开北.京,家里藏有大量的图书没有办法带走,所以打包捐赠给了学校的图书馆。温婉问管理员要到了那批书的名单,一本一本找来,扉页无一例外地都有叶深藏书章的记号。这是七年漫长岁月中的一个小插曲,也是几乎给她心脏狠狠一刀的插曲。北.京有那么多的学校,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学校呢?再或者那些书不是叶深的,只是他的书辗转流落到了北.京呢?不管是哪种猜想都让她痛不欲生。叶深的下落不明几乎带走了温婉的灵魂。助理有点淡淡的怅惘:“温姐,你别难过,叶深他突然离开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我相信只要你们有缘分,就肯定会重逢的。”温婉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她用工作和学习将自己狠狠地麻痹,比以前更忙更努力更刻苦,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成天钻研唱戏和剧院的营销。叶深离开之后,她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将曲里的悲欢离合演绎得淋漓尽致。因为懂得,所以明白失去是什么样的心情。从此以后,她唱喜时令人欢,她唱悲时令人痛。如此说来,叶深的离开对她来说是另一种成全,虽然这种成全夹着着无尽的痛。温婉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小助理虽然年纪小,可很会看人脸色,见温婉脸色不佳,立马岔开话题,说:“对了,温姐,梨园杯今天上午给我们来电话了,希望你能出席明年五月份的梨园杯大赛做评委。”“比起很多老艺术家,我没有经验,也缺乏资历,你还是帮我推了吧。”小助理嘴巴特别甜,说起好听的话一套一套的:“温姐,你是史上最年轻的梨园杯冠军获得者,这些年又为了昆曲的推广大力奔走,要是你都没有资历和经验,那谁坐在评委席上不都得如坐针毡。”世人都知温婉是最年轻的梨园杯冠军获得者,可是没人究竟有多少人为了她的这个冠军而努力过。晋级赛是在叶深离开的不辞而别的半个月之后,她找了叶深半个月,苏州上海跑了两三个来回,整个人憔悴得像一只鬼。失魂落魄地去参加晋级赛,恰好抽到了《魂游》那一折,曲中人天人永隔,曲外人天各一方。那不是温婉唱得最认真的一场戏,却是她唱得最出彩的一场。温婉运道特别好,刚好那一年昆曲申遗成功,国内的唱片公司对昆曲这一块相当看重。温婉比赛时的原音震撼了很多人,比赛之后就有很多的唱片公司联系温婉要她的原音版权,并刻录发行,一时追捧者众多。可就是这么一场精彩的戏却没有得到该有的评分,温婉在晋级赛就被淘汰了。这样的结果谁也没有想到,包括被叶深带走心肠的温婉。她得了所在那一组的最低分,第一个就出局了。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刚刚被叶深狠狠地打击了一锤,又被现实凶神恶煞地拍了一掌,以至于过马路的时候神色一恍惚,差点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上。下一秒手腕就被人用力遏住了,林煜方的声音气急败坏:“温婉,你怎么回事?叶深走了,你就活不下去了吗?”她本来没有这么极端的想法,被林煜方这一吼吼出了十分委屈,“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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