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也不知怎么回事,分明刚才还游得刚好,一看叶深不在身边,顿时手脚都仿佛不是自己的,手慌乱地划拉着水,脚也一阵乱踢。惊慌失措之下,一头扎进了水中,肺里顿时呛了一口水,整个人剧烈地颤抖。
叶深见状,立马美人鱼摆尾游到温婉身边,从下面将她腰肢环住,轻轻向上一托,带着她浮出水面。温婉溺了片刻,这会儿碰到叶深,就跟八爪鱼一样扒拉在他身上,手和脚像是藤蔓紧紧缠绕着叶深年轻的躯体。
叶深带着她费力地游到泳池边,去解她的手:“上去。”
温婉惊魂未定,生怕一脱手又滑入水池中,紧紧抱着他,双腿死死缠着他的腰,死活不肯放,大口大口地喘息。
好歹这么多年锻炼身体也不是白练的。
温婉挂在他身上,就像背着个包一样轻松,他强忍着把人扔下去的冲动,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抓着泳池扶梯,一步步走到池边,他把温婉放到躺椅上,拿毛巾被包裹着她湿漉漉的身体,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降火去燥。
仰头灌了口,温婉的吻正好落在他的下巴。
叶深一偏头蓦然对上她的眼睛,她双眼绯红,脸也因为咳嗽咳得通红一片,头发上一直在滴水,顺着她的下颚线向下低低落,一点点流进毛巾包裹着的身体里。
叶深很规矩,脑子里七荤八素地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手仍镇定自若地端着水杯,仰着头,以一种好整以暇的姿势看着她。
温婉鼻子一酸,就要哭了。
叶深摸了摸鼻子,丝毫没有对不起的意思,他轻声问:“怎么了?”
“为什么松开我?”温婉抽了一下鼻子。
叶深笑着说:“你要学会游泳就必须一个人向前走,我帮不了你,也不能一直帮你,你看你不是游得挺好的吗?”
温婉眼睛发涩,闷嗯了一声。
叶深开解她:“该放手的时候就得放,不该放手的时候我肯定会分毫不放的。”八壹中文網
温婉神色暗淡地看着叶深,刚才差点溺水的感觉让她惊魂未定,再看到游泳池还是心有余悸,她站起身,闷闷地说:“今天不学了,明天再来吧,我们去吃饭。”
说完她起身走向更衣室。
窗外已经在下雨,淅淅沥沥,霓虹在雨夜里像是罩上了一层雾蒙蒙的光,小雨帘密密麻麻,串成珠帘在空中垂布着。
学校的游泳馆没有开门,他们在学校附近的一家游泳馆里练习,这个季节游泳的人太少了,进进出出也没两个人,游泳馆门口来往的人也少得很。
他们都保持着沉默,斗气一样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游泳馆距离学校不远,大约就十来分钟的路程,温婉把大衣衣领高高竖起,走在前面。
她眼神很好,一眼就看到了前面的两个人。
旁边是家饭店,陈鸢从饭店里夺门而出,一副气冲冲的模样。她冲出餐厅大门,就直奔一辆车旁边,拉开车门就钻进驾驶室。可还没等她把车开走,餐厅又冲出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她也认识,在上海陈鸢的家里见过,她的继父,那个儒雅的那男人。她犹豫了一秒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可她还没纠结出个结果,陈鸢的继父也拉开了驾驶室的车门,然后揪着陈鸢的头发将她拖出了车子。
温婉吓得尖叫了一声。
周围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前方的陈鸢压根没有注意到她。
“怎么了?”叶深站到她身边。
陈鸢继父拽着她的头发,忽的朝她脸上扇了两巴掌,响亮的耳光在街道上回荡。
车子旁边有一个卖烤红薯的小摊,一看这情况,把车默默推开了几米远。
几对经过的情侣见状绕着走开了,走出一截还频频回头。
带着小孩的家长捂着小孩的眼睛快速穿行而过。
陈鸢在她继父的手中显得那么无力。
温婉颤抖着去抓叶深的手:“那是我学姐。”
说完就朝陈鸢跑去。
她继父盛怒之下,拖着她的头发将她塞进副驾驶,自己往驾驶座上一挪,不等温婉追上前就扬长而去了。
温婉看着车子驶离,追了几十米,可双腿难敌四个滚子,终究还是没能追上。
她累得双手叉腰气喘吁吁,问叶深:“怎么办?”
叶深拧了拧眉头:“到底怎么回事?”
“那就是上次我和赵嘉弩说的林煜方他姐姐,陈鸢,她身边那个人是她继父。上次我们在上海见过他,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怎么会当街打学姐?你说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叶深:“温文尔雅的人作恶才更可怕,你知不知道她家住在什么地方?”
温婉摇头:“不知道。”
想了一下,又说:“入社的时候要交申请表,申请表上就有家庭住址,我问队长。”
她摸出手机飞快的翻出张敏舒的电话。
自从上次在酒店张敏舒和陈鸢闹了不愉快之后,他们俩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基本上没有说过话,就算有社团上的事情需要传达,张敏舒都曲线救国让社里其他人传达。
张敏舒喜欢陈鸢,是社里公开的秘密,他的眼神,他的行为举止,他举手投足之间都将自己出卖无遗。
喜欢一个人,却被无情的辜负,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他这还根本算不上辜负,因为人家压根就没给过他希望。
这个元旦节张敏舒过得挺不如意的。
一放假就感冒了,社里也没什么活动,于是拖着病躯在宿舍和室友玩游戏。
接到温婉的电话他正杀得火热:“喂?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不然斩你脑袋。”
“队长,不跟你贫,你知道陈鸢学姐的家庭住址吗?”
张敏舒甫一听到陈鸢两个字还愣了一下,温婉不至于哪壶不开提哪壶吧?
“知道,怎么了?”
温婉说:“快告诉我。”
张敏舒报了个住址。
“确定吗?”
张队长脱口而出:“那还用说。”
嘴巴又出卖了他一次。
温婉得到地址之后,“啪嗒”一声将电话挂了,那头传来一阵嘟嘟声。
张敏舒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游戏上,不去想陈鸢,可脑子这会儿偏生就跟不是他的了一样,疯狂地闪过陈鸢的剪影,还有温婉刚才说话的语气。温婉是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孩子,以前打电话结束了肯定会乖巧地说了再见然后等对方挂电话。
可今天倒好,再见不说也没什么,偏偏挂电话都挂得这么仓促。简直仓促得不像话。
张敏舒敏锐地嗅出了什么不对劲。
他把鼠标一扔,又给温婉回电话过去了。
温婉一直试图拨通陈鸢的电话,可是她的手机关机。
张敏舒拨了好大一阵都没有拨进去,他越发觉得事情不一般,于是格外有恒心锲而不舍地拨打着温婉的手机号码。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温婉挂断电话的间隙他终于把电话打进去了。
“出什么事了?”张敏舒目标明确地问道。
温婉:“我不知道。”
“那你问陈鸢的家庭住址干什么?”
温婉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一时间难以消化:“没事~”
“没事?”张敏舒眉毛一挑:“你现在在哪里?陈鸢在哪里?”
温婉手机恰到好处地没电了,张敏舒在手机关机前听到她模模糊糊说了声:“我看到他在打她。”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话筒那边就彻底没声儿了,他眼皮子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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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深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安慰她说:“没事的,说不定只是发生争执了,父母和子女,打打闹闹都很正常。”
“不对,陈鸢学姐最近很反常,她有心事,还有上次在上海她就不对了。更何况哪有父母打孩子脸的?学姐都这么大了,他又是个继父……”
她越说越是后怕,脊背一阵发凉,她问叶深:“阿深,我们要不要报警?”
“如果真像你说的,从在上海陈鸢就不对劲的话,这么久她为什么不报警?也许她根本不想别人知道这件事,要是闹大了到时候要怎么收场?再则,这种家务事你叫上警察也没什么用,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
温婉忍不住的颤抖。
出租车在一个小区门口停下,说:“到了。”
温婉一看,又是北京的一个高档小区。
赵嘉弩说过,陈鸢的妈嫁给了一个很有钱的男人。
看来还不是一般的有钱。
小区和上海的差不多大,植被也非常繁茂,这会儿又是大晚上,要在这里找一座独栋小别墅还挺难的。温婉心急如焚,可今晚幸运之神格外眷顾他们,张敏舒告诉他们的那个地址就在进小区之后右拐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他们轻而易举就找到门口去了。
温婉急吼吼地上前掀门铃。
叮叮玲玲的声音在夜晚显出了几分可怖的意味。
温婉浑身上下都凉透了,总感觉大门一开,里面会立马跑出来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怪,她哆嗦了一下。向后一看,见叶深还在身后,顿时又多了几分胆量,重重按了几下门铃。
有叶深,她就有面对深渊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