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很纳闷,叶深从来没有不吭一声就自己走的习惯。
抬腕瞄了眼手表,时间已经不早。
她背着书包出了园子,刚走没有两步,叶深骑着车迎面而来。他脚踏车踩得就快要飞起,在这暮春的早上,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他校服的一角在风里翻飞着,仿佛轻纱一般淡淡的掀起涟漪,又不着痕迹。
“给我。”叶深从她肩上取下书包,挂在车头:“上来。”
温婉顺从地爬上自行车后座,调整好坐姿:“阿姨说你五点多就出门了。”
“嗯。”时间快来不及,叶深脚下踩得飞快。
温婉问他:“这么早你到哪里去了?”
“城北。”叶深回答:“把你的火车票取回来了。”
温婉刘海上细碎的头发被风吹得乱飞几缕,她把头发顺在耳后:“周末去也可以的。”
“东西在自己身上才安心。”
他跑了一早上,掌心汗水涔涔,把着把手滑溜溜的,他单手把着龙头,手伸进校服口袋去摸手绢,摸了大半天,没找到口袋。温婉牵了牵他的衣服:“好好骑车,我来吧。”
叶深把手放了下去。
温婉从他身后将手摸进他的校服口袋,掏出了那张素白的手绢,递给他。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温婉看着他的后脑勺,他的头发修剪得整整齐齐,短短的板寸,就是在巷子口的摊子上剪的。虽然简单,比起学校那些不修边幅的同学,整洁得不像话。他从小到大一直这样,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将自己打理得干净爽洁。
她低下头,轻轻将手绢放回他口袋中:“以后你不要做这么傻的事情。”
他没有回答,顿了顿才说:“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去火车站买票?”
从寻园到火车站要比到城北近不少。
她说:“高三的课这么忙,你功课又那么多,哪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照顾我的事情?我本来不想麻烦你,刚好那天小姨到我家来,说最近去上海的票很紧俏,不是那么好买,所以我托她帮我买了票,原定周末去她家取的,没想到腿突然受伤。”
“有。”
“嗯?”温婉侧头,有些不解。
自行车轮在青石路上飞快地滚动,很快就出到学校附近的一座桥上,过了那座桥就是学校的大门口,三三两两的学生多了起来。
突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温婉回神,对上由几个人簇拥着站在桥头的林煜方。
他嘴角扯着一丝浅笑看着自己,神色很是复杂。
温婉被他看得心里发麻,想起他是昨天在办公楼下见到的那个人。见证了他被他老子狠甩了一巴掌,温婉比他还不好意思,忙别过头。心想,看他嘴角脸颊的心伤,大概昨晚回去又挨了顿胖揍。
吹口哨的声音响起。
李三胖在桥头的小卖部给林煜方买早餐,他一手提着珍珠奶茶,一手提着土豆卷,哼哧哼哧跑过来。却看到一行几个人面色都很凝重。
他讪笑道:“方哥,早餐来了。”
林煜方眼神桀桀地看着温婉消失的方向,没有答话。
李三胖又干笑了两声,正要说话,许一帆朝他挤眉弄眼。李三胖朝他指使的方向看过去,一道清瘦的背影安安静静坐在自行车上,低着头,黑色头发就像绸子一般,扎成马尾垂在肩上。
李三胖如醍醐灌顶,老大这是为情所困了。
许一帆为了缓解尴尬,摸了摸鼻子说:“方仔,你脸上的伤势昨晚上你家父上揍得吧?我昨天下午看到他老人家开着宝马进了学校,虎毒还不食子,老爷子下手挺狠的。”
林煜方脸上好几处乌青,挤在原本俊俏的小白脸上。他摸了摸嘴角的伤处,想起昨天晚上从迪厅出来回家,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里面突然蹦跶出来个人,二话不说,拎着他的领子就开始揍。等他反应过来反抗,已经被他压制得不能翻身。
昏暗的路灯下,那人历来古井无波的脸上凶狠得很,揍了好几拳才把他放开,还若无其事地掏出手绢擦了擦手:“以后再敢欺负温婉,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一想起这件事,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林煜方把书包搭在肩膀上,恨恨地往学校走去:“不是被那个人揍得,是狗咬的。”
许一帆追上去,锲而不舍地问:“什么狗这么胆儿肥?居然敢在你貌美如花的脸上动手。”
林煜方烦躁地一把把他推开:“滚开。”
叶深把温婉送回教室,临走前从书包里拿了个信封给她:“这是火车票,你收好。”
温婉耳根有些发烫,嗯了声。
“火车票为什么用信封装起来?”叶深问道。
温婉愣了瞬:“啊……可能是小姨怕丢了吧。”
他点了点头,温婉轻轻舒了一口气。
“中午去食堂还是我给你打饭?”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叶深每次出现在他们班的教室门口,班级的那些女生就跟围观稀有动物一样,纷纷竖起课本,掩耳盗铃偷偷去看他。
“我和岑婵一起去吃饭,你不用管我,今天也不怎么痛了,你快回去吧,就要上课了。”温婉不想别人惦记着他,三言两语结束话题。
叶深嗯了一声,就转身回自己教室去了。
温婉捏着牛皮纸封的信封,烫手山芋一样塞回包里,回到座位上,岑婵正竖着历史课本,暗中打探门口的情形。
温婉走上去,一把把书夺了:“装什么装,以为我没看到吗?”
岑婵瘪瘪嘴,不满道:“温婉,你怎么回事?就不能多说一会儿?”
她把书包放到桌上,掏出下节课要用的课本,淡淡地说:“话说完了还说什么?”
岑婵哼了一声:“多好的叶深啊,就算是摸不到,多看一眼也好。”
温婉白了他一眼:“给看你们又不给钱,干嘛要给你们看。”
“给钱给钱。”岑婵从校服里摸出五毛钱,可怜巴巴地问:“有五毛钱,能让我看一个小时吗?”
温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一把推开她:“走开,少来。”
“哎。”岑婵叹息:“全校喜欢叶深的人这么多,要是你真开办这一门生意,说不定你早就发家致富了。”
“错了。”
“什么?”岑婵侧目。
温婉笑吟吟地说:“不是本校喜欢叶深的女生这么多,外校喜欢他的也很多。”
看着温婉那一脸骄傲,岑婵毅然决然地扭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