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无言,入我梦魇
她做了梦,一个阴冷潮湿的诡梦。梦中,她走入一处墓穴,阴暗的,湿润的,透露着老旧气息的。
仿佛走入一个怪圈,那墓穴走道好长,望不到尽头。
两边的墙壁上,安置着未燃的蜡烛,下面是托盘,青铜带着锈,像是被埋藏在岁月荒野中千年万年——太老了。
这是哪里?为何会陷入这样一个怪梦?想破脑袋她也想不明白——甚至,在梦中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
一路走下去,像是随波逐流一般,任由命运来做主。终于,她从一个走廊走到了另外一个走廊。
还是一样的黑,不同的,是墙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镶嵌其中。是什么?疑惑间,周遭的蜡烛忽而燃了起来!
看清了,那是一颗颗人头——龇牙咧嘴的狰狞,表情全是痛苦,仿佛受过好多酷刑。
“啊……”她跌撞着想要逃离,但,后路绝了,她看见身后是一堵墙,墙壁上亦镶嵌着人头。一颗,两颗,三颗……总共五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还未来得及反应,墙壁又开始动。那些人头挣扎着从墙壁里跑了出来,她看见不止是人头,镶嵌在墙壁里面的,是一个个古怪的人。或许那不是人。
那一个怪物皮肤雪白,没有毛发,亦赤裸。他们的身上还散发着臭味,古怪的,刺鼻的——在梦中,她也闻得好清楚。
不多时,她便被包围在了怪物中间。他们那无神的眼,苍白的脸,还有冰冷的手都让她发狂!
“啊!”一声尖叫,她从梦中惊醒。那个梦好可怕,以至于暂时无法反应过来。足足用了一分钟,她才想起来,自己叫做李笑容。
起身,下床,打算去厕所洗把脸,清醒清醒再继续睡。但,厕所的灯一打开,她便更加惊杵。
她看见自己身上布满了抓痕!细碎的抓痕像是小猫顽劣后的杰作,但家中无宠物,更不可能是耗子。
更诡异的是,那些抓痕丝毫感觉不到疼!
不止,她还看见,在自己脖子上出现了一个古怪的花纹。那是什么?一只细小的兽潜伏在脖子上,似欲跳出。
本是打算洗脸,但太恐怖所以只能借用洗澡来缓解。洗完澡,她一直躺在床上,后半夜彻底无眠。
甚至第二天的约会,也有气无力。
为了掩盖抓痕,李笑容特意穿了秋装。她男友林墨对此很好奇:“现在还是夏天,你怎么穿长袖了?”
“没……没什么。”她低头饮了一口咖啡:“昨晚上睡觉不小心跌下床,摔伤了手,怕别人看见淤青误会,所以……”
“怎么那么不小心?”不等她说完,林墨便伸出手,挽起她的袖子。一瞬间,他被怔住,“你手上怎么那么多抓痕?是不是被你们小区的流浪猫抓伤的?”
李笑容本想摇头,但又不好解释。昨晚的事情太诡异,他肯定不信,更何况,他会担忧。于是乎,她便顺了这个谎:“嗯,昨天看到一只小猫好可爱,却没想到它会抓我一下。怕你担心说我,所以……对不起。”
林墨没有见怪,只是蹙眉叹息一句,要她以后不要那么同情心泛滥。
回到家,李笑容仍旧神情恍惚,她百思不得其解,昨晚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鬼?但这个世界哪里有鬼?何况自己心地善良,更不可能会被鬼怪缠身。
想得太多,她开始头疼。
后入眠,又是一个噩梦。
连续一个星期,她都被同一个噩梦纠缠,而每次醒来,身上的伤痕都会多一些。她的内心开始“陆沉”。
更让李笑容烦恼的,是身上那个古怪的兽,开始渐渐变大,有最开始的一点,成了老鼠一般。
她只能随便找个借口,说自己要去外地,暂时不见林墨,免他烦忧。但,她亦毫无办法解决一切问题,只有日夜着急不敢睡。
连续熬了三夜,最终投降,不顾后果地睡去。依旧是噩梦,醒来人更恍惚,足足用了十分钟才想起自己。
李笑容跌撞着下床,去了厕所。
打开水龙头,温水冲在身上后不止没有消除恐惧与疲惫,反而让她觉得痒——蚀骨的痒,好似来自体内,怎么抓都没用,即便伤痕累累。
慌忙间,李笑容无意看向镜子——那原本雪白干净的镜子里,竟然站满了人,一个个龇牙咧嘴,表情诡异,浑身雪白——那是她噩梦中的那些怪物。
这是梦?亦或是醒来?她分不清楚。
看向大门,打算逃生,却发现门以不见。那原本是门的地方,成了雪白一堵墙。而墙壁上,则浮现出了她身上的那只小兽。
但,它好巨大。足足占据了一堵墙三分之二的空间。
“啊……”李笑容开始疯癫,那原本舒服的温水变得滚烫,淋下来,逃不开——水汽弥漫,她在烟雾中死去。
撒手人寰的一刹那
林墨连续一个月没有看到自己女友,带着想念的心情,一遍遍地拨打她的电话。那边无人接听,总是冷冰冰的口音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以关机。”
怎么了?
林墨再也止不住好奇,兀自赶到自己女友家。他看见屋门口挤满了警察,他们正从里面搬运什么。
是一具尸体,准确地说,是一具腐烂的尸体。
尸体赤裸,但仍旧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女人。她头发好长,散落开来,瞪着眼,张着嘴,是因为恐惧。
尸体腐烂的好恶心,每搬运一下,都会有一块肉掉下来——她大半个身子都掉了,内脏挂在外面,黏糊糊地落地。
尤其是她的脾脏,还挂在外面,欲掉不掉。
林墨认出来了,那是自己的女友。顾不得警察拦着,亦不惧恶心,他扑了上去:“笑容,笑容——”
他动作好猛,一上去尸体就险些化水——又有更多的肉掉落,她露出大量骸骨,上面还沾着黄色尸液。
那些警察,费了好大功夫才终于把他拉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像是疯癫的狮子,死死地扑住一个警察,抓住他的衣领:“我女朋友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他太用力,以至于扯烂了人家的衣服,亦抓破人家的脸。
幸亏那警察人好,不止没怪罪,反倒安慰:“先生,你不要太伤心了。经过初步调查,您女朋友可能是自杀。她家的门没有被人撬开的痕迹。”
他告诉林墨,是李笑容附近邻居报的警。这几日她家中传来臭味,对方找了她好几次,都没有找到。
那人以为李笑容可能出去了,以至于家中东西腐烂未知。忍了几天,只有报警。
但,谁知推开门才发现,味道来自厕所。走到厕所门口,他们就看见了地面一滩子水。推开门进去,便看见李笑容的尸体赤裸的躺在地上。
没有伤口,只是人开始浮肿——那水笼头还开着,应该是被冲刷太久所致。
警察们看见,李笑容临死时还张大嘴,瞪着眼,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画面,被活活吓死。
“先生——”其中一名警察清了清嗓子,对着林墨说道:“请问,您女朋友是否有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
一个人会好端端吓死在厕所,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见鬼,二是产生幻觉。对于唯物主义者,怎会相信鬼神之说?那必然是因了幻觉。
而幻觉,是精神病人的特征。
林墨自然晓得对方意思,他摇头:“没有,我和她认识好几年,她一直都很正常,不可能有精神病。”
“那……请问你们的关系如何?”那位警察继续问道。
林墨晓得这句话的意思,他是在怀疑。人产生幻觉还有可能是被下了药,他怀疑自己因了一些事,下了毒手。
虽晓得,却不怪罪,因这是人家任务。他直接了当的解除了人家的疑惑,告诉他们,两人关系很好。
那些警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林墨请到了警局。后经过调差,客气地把他送出。
林墨知道线索掉了,这件案子很有可能会悬起来。但他不甘心,任何事情对于旁观者都只是故事,唯有亲身经历才知疼痛。于警察而言,那是一名死者,但对他,那是自己最爱。
他决定自己调查。
林墨记得,李笑容有写日记的习惯,不过和一般人不同,她的日记是写在qq空间,一般人很难查探。
好在自己有她的密码,立马回到家中登录电脑。但——他发现李笑容的日记早已经被删除。是她自己么?林墨试着追回,却发现记录早被清空。
怎么回事?难道日记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可是qq日志在半年内可以追回,且李笑容并非电脑高手。
林墨试着联系自己一个精于电脑的朋友,试着能否破解玄机。对方与他关系好,答应得很痛快。
他等着他的回音。
是梦非梦怎么醒?
对方的结果很快便通知了林墨,李笑容的qq被人下了病毒。那不是市面上可见的木马,更像是量身定做。
是谁?费了这样的周章?手法又是什么?下药么?但不是密友或亲人,怎可能那么容易下药?
林墨又开始着手调查李笑容的关系圈,结果却仍旧一无所获。他发现李笑容并没有新结实什么朋友,且也很少有人来她家做客。
怎么回事?林墨终日想着,神不守舍,如丢了魂一般。
终于,他也出了事。是在过马路的时候,没看到一辆车开了过来,径直地走过去,一下子便被撞上。
车主匆匆下车,在昏迷前,林墨听到的最后一句是:“呀,先生,您没事吧,别吓我啊。”那是个娇脆的女声,他被送到了医院。
醒来,林墨看见那个车主一脸愧疚地坐在自己床前。她显得好愧疚:“对不起,先生,都是我的错——我不小心撞到你了。”
“没事,是我过马路不小心。”
“我已经帮您支付了所有的医药费,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有事情,所以先走了。”那女孩客气地说道。
林墨勉强挤出一个笑脸,目送那女孩出门。
后在医院躺了几天,因伤势不重就回家休养。但,林墨发现,在没有旁人的家中,他对李笑容的想念更甚了。
每个夜晚,她都会进入自己的梦中。是绮梦,重复着丝丝甜蜜,恩爱非常。他阳刚,她温柔,天作之合,金童玉女。
甚至到了最后,他开始现实和虚幻都难以分清,每每都要费一番功夫。
因了这些,林墨甚至辞了工作,选择在家休养一段时日。他像是一个躲避世俗的怪兽,整日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到饥饿时间,绝不出门。
朋友们也都时常来探望,但他不愿见人,只想半梦半醒——因为在梦中可以见到李笑容。
一日,他照旧躺在床上睡觉,迷糊间听见一阵敲门声传来,急促的,仓皇的。他起身,下床开门。
门打开,他震惊了——站在门外的,是李笑容!
“笑……笑容……”他支吾好久,才终于喊全她的名字:“笑容,我是在做梦吗?还是……”
“你怎么了?”李笑容一脸疑惑:“你最近怎么把工作都辞了,还有,你见到我有必要那么震惊吗?”
“你……你不是死了吗?”
“你才死了呢!”李笑容显然动怒:“我好生生地没惹你,你干嘛咒我死了。”她欲要走,林墨一把拉住她:“笑容你别生气。”
或许是梦吧,那就让它不要醒来——
后解释了半天,李笑容才终于不生气。林墨亦选择自欺欺人,认为之前才是一场梦——噩梦。
在“李笑容”的鼓励下,林墨选择重新找了一份工作,振作起来。
渐渐地,之前的事情他开始记得不清楚,或说彻底忘记。他不记得李笑容死了,亦不认为这是一场梦,开始和从前一样,过起那平淡而幸福的日子。
但,这不是梦,由始至终都不是,李笑容的死是真的,她回来了亦是真的。只是——那不是李笑容的鬼魂,而是一个替身。一个悲凉的,也被嫉妒蛊惑的替身。
你愿意让我爱你吗?
夜晚,林墨睡熟,身边的女人起身下床走到厕所。摁下开关,内里亮堂起来。镜子中浮现出一张悲伤但又幸福的脸。
不是李笑容的脸,是之前撞到林墨的那个女人的脸!
她对着镜子抚摸,自言自语:“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没有办法,因为我爱你,太爱你了。我……我愿意代替她在你身边,亦愿意为了你成为修罗!”
她的脸上,滑落了一行冷泪。
她叫做胡燕容,是导演一切的“罪魁祸首”。而故事的开端,要从她的身世说起。
胡燕容,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中国人,她是混血儿。她母亲系日本人。在日本,有一种怪物叫做貘,以食噩梦为生。但,噩梦吃的多了,亦可以释放噩梦,控制噩梦。她利用了貘,杀了李笑容!
杀死李笑容的理由是因为爱,亦或是嫉妒——她爱林墨,亦嫉妒李笑容。从数月前开始。
数月前,胡燕容搬到了李笑容家楼上,一次无意,她看到了林墨。那一眼,林墨便进入她的眸子,亦长在了她的心里。
她爱上了他——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只觉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在每一个夜晚,她都被思念纠缠,最终,嫉妒左右了她的思维,她摒弃善良,化身修罗。
胡燕容回到日本,用高价钱买来一只貘,将其饲养在自己身体里。她知道代价,要日夜被噩梦纠缠,但为了挚爱,她无悔无惧。
将养了一段时间,她便回到李笑容家附近。趁着一次坐电梯,偷偷把貘释放到李笑容体内。让那小怪物夜夜纠缠着她——那些噩梦,都是预料而来。
是她的计谋,算计着李笑容。
李笑容身上的伤痕,是貘操控着她,让她自己抓的。而她身上浮现的纹身,亦是那寄生与她灵魂中的那只貘。
接连一月的折磨,李笑容终于疯癫,现实与虚幻再也分不清楚——这也是貘的功效。所以,那天在厕所她看见的一切,不过是幻觉。
因了长期折磨,她疯癫恐惧而死,与厕所腐烂。
李笑容的那篇日记,亦是胡燕容动的手脚。她天资聪颖,任何东西一学就会。她制造了病毒,入侵了她的电脑。而关于李笑容的一切消息,都是那只貘告诉她的——她早就和那只貘融为一体。
后,趁机检查林墨,故意撞到他送他去医院,趁机把貘下在他体内,让貘控制他的思维。
夜夜绮梦,他亦难分虚幻现实。
胡燕容故意让林墨把自己错认为李笑容,然后出现在他眼前,代替那个死于自己毒手的女人,享受着他的爱怜,给与他安慰与温柔。
虽然,她知晓自己不过是个替身,但她已经被爱迷了眼睛,再也看不清真真假假。哪怕爱的粉身碎骨,她也不在意——
爱与嫉妒最可悲
但,事情还没完,人总要付出代价。胡燕容,亦被因果报应了——
一夜梦中,她陷入一个不应该属于自己的梦魇——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间空荡荡的厕所里,没有门,只有一堵堵墙。
一面镜子镶嵌在墙壁中,她赤身裸体地在洗澡,任由温水冲刷。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她四处张望,欲寻生路。
她看见,镜子里出现了一张脸,是李笑容的脸!冰冷的皮肤,发白的嘴唇,面无表情的脸——她诡异笑着说:“你知道吗?我死于貘之手,但我的灵魂与怨恨让我无法往生——我亦成了貘!”
说完,李笑容消失无踪。但,胡燕容开始了狂笑。她知道这是真的,李笑容真的成了貘,会对她展开疯狂的报复。
欠她的,她都会拿回去。胡燕容愉悦的体验着,死亡的快乐——
爱情和嫉妒由来最可悲,左右支配了人的灵魂,多少年了,从未有人逃过。那些嫉妒,化身成了貘,一只只的,张牙舞爪,吞噬着人心,带着寄生者走入地狱的因果!
补记:
貘是一种奇幻生物,传说中,他们以梦为食,吞噬梦境,也可以使被吞噬的梦境重现。它被描述为在每一个天空被洒满朦胧月色的夜晚,它从幽深的森林里启程,来到人们居住的地方,吸食人们的梦。它会害怕在吃梦的时候吵醒熟睡着的人们,因为它生性胆怯,在夜色中,只会发出轻轻的像是摇篮曲一样的叫声。于是人们在这样的声音相伴下越睡越沉,貘便把人们的梦慢慢地,一个接着一个地收入囊中。貘在吃完人们的梦之后,便又悄悄地返回到丛林中,继续它神秘的生活。
另,此物原本记载于我国神幻著作《山海经》,后被日本引入,写入《百鬼夜行》而名声大噪。虽时间推移,世人渐渐以为此物为日本原产,但实际其来自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