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冰蓝色的瞳仁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不时还用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不错，长胖些了。”
女孩子千不怕万不怕，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一个“胖”字了。更别说还是被喜欢的人说长胖了。顾家宁皱起眉，苦大仇深地训斥道：“胡说！”
白介张大嘴，居然有人敢这样同他师傅说话，怕是嫌命长了吧？“顾家......”宁字还没说完，江晋言扫了他一眼。白介立刻识相的住了嘴，退后了几步。师傅居然如此纵容顾家宁？真是要命了！这以后他在“济世堂”的地位岂不是只能排倒数了？想着，白介悲从中来，提脚就往外走。但没走两步，他转念一想，要是不在这里守着，万一师傅受欺负了怎么办？白介摸回暗室外候着。天知道他怎么会脑子里平白无故的冒出这样一个想法，那可是江湖中人人忌惮的神医江晋言啊，他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尚未及笄的女娃给欺负去了？白介后来回想起自己当时的想法时，恨不得撬开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江晋言拉着顾家宁坐回石床上。“本来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的。”
他说这话是面上虽是挂着笑，但语气却是冷的。顾家宁拉着他的手，细细把玩在手中。“你的手比女子的还要好看。”
末了，又补了一句，“又细又白。”
他抿了抿唇角。顾家宁惊奇道：“咦？我发现你这趟回来以后，比以前爱笑了。”
江晋言收敛了笑意。她又道：“嗯对，在旁人面前还是少笑些为好，继续维持你冷酷的形象。”
他冰白的唇勾出一笑，紧了紧搂住顾家宁的手。她的目光扫过那失去血色的唇瓣，很快便移开视线，故作不在意道：“现下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吗？”
“我从来没打算瞒你。”
“那你还不告而别。”
“我不是给你留了封信吗？”
“那也是不告而别，没有告诉我原因的离开，这就是不告而别！”
这话听得门外的白介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心中骂道：好你个顾家宁，竟敢在我师傅面前无理取闹，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江晋言低下头，将下颚压在她的头顶，声音带着几分缥缈。“我中了冰毒，这是一种施毒者专门为我量身而做的毒，毒性迅猛，如跗骨之蛆。我修炼的内功乃是无量派心法，外冷内热，此毒恰好相反，完美的克制了我的内力，让我一旦使用内力，便会毒入内脏，无药可救。”
顾家宁听得认真，竟是连什么时候将掌心掐出一个又一个的月牙也不知晓。“那你，会死吗？”
短短五个字，她说的无比轻缓，不是刻意作态，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委婉。这就是她这么久以来困惑最久的问题。江晋言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抚了抚她弓起的背，哄道：“不会的。”
“我想听真话。”
她一句戳破他的谎言。逼得他只能无奈道：“现下还不会。”
“那什么时候会？”
白介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冲进暗室，一把提溜住顾家宁的后领就往外走，连招呼也不曾给江晋言打，便将顾家宁带出了暗室。顾家宁走后，江晋言强撑的身子终于向后倒去，他陡然捂住心口，“噗”地吐出一口黑血。艳丽脱俗的面庞上露出诡异的一笑。江晋言，老天爷对你已经很好了。至少在死之前，还能再见她一面。白介气愤地将顾家宁往书柜旁一扔，像是扔什么东西一般重重地用力丢了出去，她的脑袋“咚咚”碰了两下。但她却毫无知觉。顾家宁背靠着书柜，半趴在地上。白介来回走了几圈，努力地想要控制住自己即将爆棚的怒火，“顾家宁，你这是要害死我师傅啊！”
“你不知道他如今的身子根本听不得这些话吗？你这个女子，怎么就如此狠心，你就非要说这些话给他听吗？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哄哄他，让他对活下去再多一丝挣扎吗？”
白介气急，指着地上的她骂道。骂着骂着，他“刷”地撕下脸上薄薄的面具，往地上一摔。“你明知道他听了你说的这些话会有多难受，他有多在乎你，你还不知道吗？”
说着，白介从怀中掏出一叠折得整齐的书信，“哗哗”砸在了她的面前。“你看看，你好好看看这些他写的信，这么多日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你呢？顾家宁，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我师傅对你的点点滴滴吗？”
顾家宁眼珠动了动，伸手去将那些散落的信件，一封封捡起。白介又骂：“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寂静无声的书房，静得连两人的呼吸声都能够听见。顾家宁抬起头来，面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你说我狠心，说我无情，难道你们就不狠心，就不无情吗？”
白介猛地对上她的目光。她没有哭，没有愤怒，只是目光冷冷的凝视着他。“我现下只想知道，怎么样才能救他。”
这话实在是太出乎白介的意料了。因为此时的顾家宁，看上去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一般，明明尚且稚嫩的面庞，却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镇定和成熟，她问得对。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想到救治师傅的办法。可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可想，白介脸上露出一种悲悯之色，声音越说越小，“毒已入骨，还能怎么办呢？”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将毒吸出来？”
她声音低哑问。“吸出来？如何吸？”
顾家宁想到现代骨髓都能移植的手术，别说江晋言这个毒只是入骨，就算是体内的细胞坏死，那也是可以想办法再生的呀？只是古代的医学技术受到了限制，没有器材帮助实施。可是她曾经亲眼目睹过，国外教授将一只误食甘遂的兔子豢养了三天，待到兔子身上的毒马上就要致命时，他亲手演示将甘遂的毒转移到了实验小白鼠身上，结果小白鼠死了，兔子却很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