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促膝而谈,又聊了好一会。
李冲宵如数家珍,跟我说了不少排教的事。
我这才明白,当初排教多么的仗义威风、教徒在一起有多快活。
只可惜时至今日,排教己经没落,这些风光早就不能再见了。
感慨一番之后,李冲宵这才说:“判官要上堂了,我们走。”
我点了点头,于是站了起来,跟李冲宵一起朝外走去。
李冲宵显然胸有成竹,嘱咐我说:“项护法,待会判官问你名姓,就说你姓丁、叫丁思诚。这是个本地人,福禄颇厚,而且为人和善,判官肯定会给他面子。反正到时候,由我负责翻看资料验明,我一点头你就变成他了。然后,便会让差人提曹老太太。”
我点了点头,不免好奇的又问:“这个曹老太太,犯的是什么重罪,那么麻烦?”
李冲宵又说:“她当年会走阴,而且以此为生。经常替人过阴打听事情,嘴巴多也没有什么禁忌。一来二去,无疑就会泄露天机,说了很多不该说的事情。幸亏生平没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否则,就打到十八层地狱的拨舌地狱了。真要这样,你就更加不好找她了。”
听他这么说,我不免暗暗侥幸,否则事情就麻烦了。
如果去冥府提曹老太太,估计我自己都得陷进去,又去哪儿找阴鳝呢?
沉吟间,我们己经走到屋外,李冲宵让我在这里等他,自己快步离开了。
很快,他就回来了,小声嘱咐我:“项护法,你就在这里等,我己经吩咐差人过来领你去见判官。我先过去跟判官坐堂,到时候就假装不认识你,这样更好办事。”
听了他的话,我连连点头应允不提。
李冲宵交代完了,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我这才明白,判官肯定挺清廉,而且很耿直的类型吧。
看得出来,李冲宵对他颇为忌惮,怕对方觉察我们搞鬼。
又等了一会,就见一个小鬼吏过来,问我:“你是丁思诚?”
想起李冲宵的安排,我赶紧点头,就道:“正是在下。”
看样子,好人就是好人,在阴间也更有地位。
这不,鬼吏听了恭恭敬敬的说:“丁先生,请跟我过来。”
我便跟在鬼吏后面,一直朝着前面的正殿走去。
到了殿前,就听鬼吏大声禀报道:“兹有丁思诚过阴问事,请求参见大人!”
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喝,显然是堂上的衙役吧,唱的是:“威……武!”
我这才明白,参见判官如此麻烦。
这架式,简直就跟电视上过堂一样,庄重而严肃。
正有点紧张,就听一个沉闷的声音说:“宣他上堂!”
鬼吏听了,便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快些上殿去。
我走上大殿,这才发现堂上坐了个黑脸虬须、怒眉冲天的判官。
判官模样凶横,一看脾气就很爆燥,应该是个很难对付的主。
而李冲宵坐在一侧,跟前摆着一本厚厚的薄子,一脸的正经。
他若无其事扫了我一眼,神色未动,完全就假装不认识我似的。
我走到殿前,对判官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说:“在下丁思诚,见过判官。”
判官黑着脸,一双牛眼骨溜溜一直在打量着我,神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边的李冲宵听我报上名后,立刻开始翻看面前的薄子,认真查看起来。
随之,才对判官说道:“丁思诚,现年二十七岁,家住怀城狗崽冲……此人家世殷实。咦……看不出来,年纪青青倒是乐善好施、做了不少的善事……这不,上面有记录呢,哪里有灾害地震的,总会捐钱捐款……回大人,丁先生年纪不大,但是为人很不错。”
听到他这么说,判官的脸色这才缓了过来,吩咐衙役:“还不给丁先生赐座?”
听到判官这么说,衙役便飞快给我搬了张凳子,然后搁在我的身后。
我这才明白,做好人不仅在阳间受人尊敬,阴间更过份!
这不,就听判官柔声又说:“丁先生,坐下说话吧。”
我连忙又对他作了一揖,说道:“谢大人赐座。”
判官又说:“丁先生免礼,不知道来阴司何事?”
我于是又说:“回大人,在下找丁氏曹老太太,想问她点事,还请大人开恩。”
判官听了点头,于是吩咐道:“速去监牢提丁先生所寻之人,务必尽力配合先生。”
衙役听了,临近门口的两个便躬身接命,匆匆忙忙的退出大堂,提人去了。
判官见状,这时又吩咐道:“带丁先生去等候曹老太太,继续禀报。”
又上来两个衙役,对我说道:“丁先生,请随我们过来。”
我又对判官施了一礼,便跟着两个衙役离开了大堂。
衙役将我带到领我来的鬼吏面前,便退回大堂去了。
随后好像提来一个新鬼,才走了几步,就听大堂传来喝斥之声。
随之,就听那个新鬼颤声说了些什么,但被判官给怒声喝止了。
接着,就传来高声求救,然后棍棒砸在肉身上闷响传出。
我听得心惊肉跳……这才明白要不是李冲宵,我只怕更惨!
鬼吏将我带到一个偏房,对我说道:“丁先生,你就在这等吧。”
我点了点头,鬼吏于是便退出去了,屋里就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就听门外传来脚步和喝斥声,朝这边走来。
不一会,就见两个夜叉押着一个蓬头垢面,狼狈之极的老妇走了过来。
老妇一脸一嘴的血,身上也溅满了鲜血不知道有多惨。
她的脸色苍白,充满了卑微和谨慎,眼睛都不敢抬。
夜叉将她带到我跟前,然后将她往地上一推,便倒在了我的脚下。
然后,它俩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的说:“丁先生请问,完了再押她去受刑。”
我这才发现,这个老太太大概有九十来岁了吧,紧闭的双嘴极其可怜。
真想不到,这样一个老人家,在阴间还无穷无尽的受苦,令人不忍。
于是,我蹬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叫道:“曹老太太、曹老太太?”
曹老太太这才抬起头来,有气无力的看了我一眼,嘴巴动了动。
我愕然看着她,就见她抬起头来,冲着我咧了咧嘴,不知道想干嘛。
我一愣,就见她抬起手来,张开口指着嘴巴“咿咿呀呀”叫着。
我看了下她的嘴,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这才发现,她嘴里空洞洞的,竟然没有舌头!
显然,曹老太婆是想告诉我,她没法说话,嘴巴里的舌头都没了。
看着血糊糊空洞洞的嘴,我简直毛骨悚然,真不相信她这么惨!
正在这时,就见等在门外的夜叉进来了,打量了曹老太一眼。
很快,他就弄明白了状况,这才恍然大悟,明白怎么回事了。
只听一个说:“瞧你,拘她过来,怎么又不将她舌头带过来呢?”
另外一个说:“我进去提人,谁知道她的舌头己经被拨出来了?”
“赶紧回去找、将她的舌头找来,否则丁先生怎么问话?”
“也是……先给丁先生道个不是,不然判官怪罪我们就惨了!”
商量着,两人便推门进来,恭恭敬敬的对我作了一揖。
然后,才一起歉意的说道:“对不起丁先生,这是我们的不是!小人大意了……我们这就给你去找她舌头来,烦请丁先生稍等……这就回来、马上回来!”
他们说完了,便退了出去,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显然,这俩夜叉,是急着帮曹老太太找舌头去了。
说实话,眼前的一切,简直我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扯掉了舌头还能找回来,都这样了她还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