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宾死了,是被蜜蜂蛰死的。
我见过的诡异事情不少,但是,赶蜂人竟然会被自己养的蜜蜂蜇死,是我生平见过最诡异的一桩事。
阿宾的身上爬满的黑压压的蜜蜂,它们蛰了人之后,自己也活不了,死在阿宾的身上。
我壮着胆子走进蜂房里面,脚底下软软的,地面上厚厚一层蜜蜂尸体,像是铺了一层黑地毯,脚踩上去一阵噼里啪啦的虫尸碎裂声,让人不由头皮发麻。
不仅蛰阿宾的蜜蜂死了,整个蜂房中的蜜蜂全都死了。
这件事说不出的蹊跷,我走到阿宾身边,摸了摸他的鼻息,确定他已经死透了,救无可救,才小心翼翼退了出来。
我让应采去阿宾的死讯告诉了梨花村村长,我则是守在蜂房外保护现场。
我的脑子很乱,像是一片浆糊,怎么也想不通,怎么阿宾就忽然死了。
阿宾是一个很有本事的养蜂人,他被蜜蜂蛰死绝对不是一场意外。
阿宾临死前,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是想要将什么东西交给我。他到蜂房里面,也是为了去取这样东西。结果,遇到了不测。
“没错,阿宾一定是想要将什么东西交给我。”我眼神一亮,轻吸一口气,走进蜂房里面搜寻起来。
蜂房的面积不大,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蜂巢。不仅仅是工蜂,就连蜂巢里面的雄蜂和蜂王都死了。
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死这么多的蜜蜂,除了用毒之外,只有另外一种方法,就是御蜂术。
御蜂术,是御虫术的一种,是一种小法术,苗疆有许多蛊师,都懂得这种法术。
可是,阿宾是靠着御蜂术吃饭的赶蜂人,整个苗疆能够在御蜂术上超过他的人也没有几个。
我在蜂房中转了几圈,没有找到阿宾想要交给我的东西。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看到阿宾的嘴唇蠕动了几下。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阿宾的嘴唇确实在动。
“阿宾!阿宾!”
我心头一颤,快步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腕,喜道:“阿宾,你没死!你可差点把我吓死了!”
但是,阿宾的手腕冰凉,一点脉搏都没有,脸色乌青,分明是一个死人。他的嘴唇还在蠕动,似乎想要说话。
我只感觉到脊梁上冒出一股寒意,双拳紧紧握着。
死人是不可能说话的,就算是赶尸匠,也不可能控制死人开口说话。
赶尸匠的赶尸术,我见识过。他们在赶尸前,会将尸体的嘴巴打开,嘴对嘴,朝着尸体的嘴里吹上一口气。这是一口活人生气,尸体靠着这口气支撑才能行走。如果尸体张口,生气泄出去,赶尸术就被破了。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阿宾的嘴巴里面有一只全身碧绿的蜜蜂钻了出来,在轻轻闪动着翅膀。
这个蜜蜂的个头稍微大一点,有小指肚大小,振翅飞起来,却并没有飞远,而是在我的面前飞着八字。
我伸出指头,绿色小蜂顿时就落在我的指头上,十分乖巧听话。
“难道阿宾要交给我的,就是这个小家伙?”
我心中咯噔一下。
整个蜂房的蜜蜂都死光了,只有这个绿色小蜂存活下来。并非是它的生命力有多顽强,而是阿宾将它含在嘴里,保了它一命。
如果,这个绿色小蜂就是阿宾要交给我的东西。那么,阿宾就是一个真男人,临死还不忘完成对我的承诺。
“阿宾...”
我走到阿宾的尸体旁,双手紧紧攥着,向他发誓:“我李布森发誓,不管是谁害死了你!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我将绿色小蜂收了起来,再次退出蜂房,没过一会儿,村长就带着十几个村民急匆匆赶过来。
见到阿宾的尸体,村民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造孽啊!”
“打了一辈子雁,却被雁啄瞎了眼!”
“哎,阿宾走南闯北一辈子,临死连个媳妇都没有娶上。”
村民们纷纷感慨,都认为阿宾的死是一个意外。
“五弊三缺...阿宾也逃不掉。”我的心不禁一沉,术士这一行,我就没有见过能够善终的。
不管阿宾是怎么死的,他都是非正常死亡,需要报告给当地的派出所,让他们来调查处理这件事。
我和应采趁着这个机会,便是做贼一样,带着应采姐姐的尸体,悄悄离开了梨花村。
应采奇怪:“阿宾的死是一场意外,跟我们又没有关系,为什么这么偷偷摸摸的。”
我指着应采背后的尸体:“咱们身上带着尸体,民警来了解释不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应采恍然,点了点头:“也对。对了,李大师,梨花村刚才还发生了一件事。那个山混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逃走了。”
我一愣,才明白过来,应采说的不是周爱国,而是之前村民们在山上抓到,自称是逃犯的那个男人。
“那个山混子在这个节骨眼上逃了...阿宾离奇死亡。难道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我皱着眉头,感觉自己隐隐抓住了一些事情的苗头,却又想不太清楚。
我并不笨。以前的我,只是太懒,懒得去动脑子。我选择保安这个职业,也是因为当保安清闲,不需要去动脑子。
在经历了一系列尔虞我诈之后,我知道,这个世界有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不动脑子无法生存下去,慢慢我的脑子也活络了起来,开始去思考一些问题。
可是,阿宾的死因,我死活都想不透。
我把绿色小蜂给应采看,她也摇头,说不知道这是什么蜂,但肯定与众不同,不是寻常的东西。
我和应采沿着山路,朝着苗寨走。
道路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难走,在第二天傍晚,我们就到了一座大山前。
应采兴奋的指着前方的大山:“这座山叫做凤凰山!苗寨就在山里,还有一小时路程。”
应采脚步加快,顺着山路走进山里,道路两旁是茂密的竹林。
我则是跟在应采的身后,我们两人还没有走几步,竹林之中涌出浓稠的白色雾气,能见度还不到一米。
“应采小心点。这雾气不对头。”我心生警惕,对应采说。
应采笑了:“这雾确实是浓密了点。但是,这条路我从小走,早就已经走熟。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走回家。”
应采很自信,我也不好说什么,紧紧跟在她的身后,雾气太浓,能见度不到一米,我只能看到应采模糊的背影。
我们两个在竹林小道上走了整整一个小时,前方依然没有苗寨的影子。
应采心里也犯嘀咕:“从山脚到寨子,真的没多远。一个小时怎么也到了!难道是雾气大,走的慢?”
“别走了,鬼打墙。”我指着旁边的一竿竹子,上面有我用剑尖刻下了十字。
我们两个走了半天,根本就是原地打转。
鬼打墙,我不是遇到一次两次了。
鬼打墙的原因有很多,有些人是因为被鬼迷了,被影响了感觉器官,以为是往前走,其实是在往后退。有些是陷入到阵法里面,这就麻烦的多。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鬼打墙,都说明有人不想让外人接近苗寨。
阿宾原来早就知道苗寨这边出事了,他说我们两个到不了苗寨,就是因为这个。
“李大师,现在怎么办?”应采着急了,眼眶中含着泪问我。
我摇了摇头:“如果是鬼,或者是幻术,我兴许有办法。但是...应该是高人布下的阵法。我不懂阵法...”
我和安长河曾经陷入到禾天工门前竹林的阵法过。但是,当时安长河在场,他懂一点阵法之术,指挥我破阵。可现在,安长河不在,我真是一筹莫展。
嚓嚓嚓...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一阵怪声从竹林里面传出来,像是有人铲土。
我站起身,走进竹林里面,看到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样白森森的东西,似乎是人的腿骨,正在刨地,地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
这人一边刨着,一边嘴里嘀咕:“死了,全死了!要挖这么多坑埋死人,累死我了!”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全身都有一种麻痹的感觉,陷入了震惊之中。
不仅仅是因为这人做着诡异的事,说着诡异的话。
而是因为我认识这个在竹林中,手拿人腿骨挖土坑的人。
鬼道门,刘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