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儿口中说出一部部电影的名称,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因为,林月儿说的全都是样板戏。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电影院里面只能播放八大红色样板戏。
人们的娱乐生活,只有这些。
无论大人小孩,都是一遍一遍的看着这八部电影,连里面的台词都能熟练的说下来。
可是,林月儿比我还小几岁,她怎么可能把这些已经过时的样板戏,说的这么清楚?
不可能是幻觉。
因为,幻觉不可能超出人大脑中原有的知识。
古代的人,再怎么看到幻觉,也不可能看到奥特曼在打怪兽。
除非是林月儿被鬼附身,这只鬼又是老鬼。
可是,我从林月儿的身上,看不出鬼附身的端倪。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背心开始发麻,额头也冒出虚汗。
林月儿抓住我的手,低声说:“坐下,不要说话,好好看一场电影。”
林月儿说的很认真,我只能坐下,跟她一样,一直盯着屏幕。
说起来也怪,我盯着屏幕看了一阵,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怎么回事,屏幕上,真的出现了人影,正在播放红色娘子军的电影。
向前进,向前进……
欢快喜悦的歌声,听在我的耳朵里,却是毛骨悚然。
咕噜噜,咕噜噜。
我的肚子拼命的叫着,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瞪着眼睛,看着屏幕上的电影。
林月儿捧着下巴,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我们两个,就这么看电影看到死?”我心里冒出一个无稽的想法。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荧幕的左侧,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这个黑色的影子,身形像是一个中年人。
他正在忙忙碌碌的捣鼓着音响,手在不停的接线,手里拿着数据线,有条不紊的插着。
我看出来了,他是电影放映员。
小时候,我在农村看电影。一片空地,两棵树中间扯一块白布,一个放映员拿着放电影的机器,白布上经常映出来各种人的影子,最多的就是调试机器的放映员。
我眼睛盯着那个放映员的黑影,越看越觉得眼熟。
看了半晌,我猛然站起来,朝着那个黑影走过去。
我看出来了,这个黑影是马伯。
永乐电影院里面,马上要退休的放映员马伯。
我不知道为什么,马伯的身影会忽然出现在荧屏上。
但是,我怀疑,马伯就是陷害我,将我和林月儿困在这里的罪魁祸首。
我气坏了,大步走到荧屏前,用力的拍着荧屏,大吼道:“马伯!马伯!”
马伯正在忙碌,身形忽然停滞,脑袋左右乱看,好像是听到了我的声音。
但是,马伯找了半天,并没有找到什么,于是晃晃脑袋,又忙碌了起来。
我只好继续拍着荧屏的幕布,大喊:“马伯,我在这!在荧幕里!”
马伯的脑袋又抬了起来,这次他找到了,朝着荧幕走过来。
我听到一个惊讶的声音:“你……你是白天的小伙子,你怎么……你怎么在电影里面?”
马伯看到我了。
林月儿也向我看过来,脸上带着惊讶。
很显然,林月儿也看到了马伯的身影,听到他的声音,这不是我的幻觉。
“马伯,我也不知道。你快想办法救救我们!”我大声喊:“你如果没办法,就去新苑小区,去找一个叫陈群的保安。”
马伯并没有动,他的黑影左右走了几圈,看样子是在想办法,然后,他就走到放映机的旁边,捣鼓了起来。
红色娘子军的画面消失了。
荧幕化为一片漆黑。
马伯也不见了。
我拼命拍打着荧幕,用劲力气大吼,声音都嘶哑了,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
荧幕忽然又亮了起来。
马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他把整个脸都投映在荧幕上。
马伯的面孔原本很和蔼,但是,他的脸将整个荧幕都占据,人脸放大了无数倍,看起来恐怖的很。
而且,马伯脸的轮廓,从荧幕里面突出来,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头颅,藏在荧幕后面,现在拼命的向前凸出。
马伯张嘴说:“过来,快过来,我坚持不了多久。”
马伯的声音很大,就像是打雷一样,震得我耳膜隆隆作响。
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拉着林月儿,就走到荧屏前。
荧幕里马伯的脸,就像是信号不好一样,变得模糊。音响里面突然传出声噪,无比的刺耳,让我们的耳膜难受的很。
马伯大声说:“快,抓住我的手!”
我看到屏幕上凸出一个手掌的形状。
这个手掌很大,能把我整个人的抓住。
我连忙去抓住这个手,用力的拽,但是这只手根本纹丝不动。
马伯喊:“我拉不动你。我拉不动你。让那个小姑娘来。”
林月儿走到我身边,壮着胆子,伸出手,抓住马伯的大手。
她却很轻松,一下就被马伯拉了出去。
林月儿整个身体都进入屏幕里面,荧屏就像是水一样,荡开一圈圈的波纹,看起来很神奇。
我看到林月儿的身影也出现在屏幕上。
林月儿出去了,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心里未免有些着急。
马伯大喊:“有这小姑娘帮我,我们再拉你试试。”
我再次走上去,抓住马伯的手。
两个人的力量,比一个人要大得多。
这次,马伯能拉得动我了,一点一点,把我拉到荧幕里面。
这种感觉,很是奇特,我就像是穿过一道果冻墙,我使劲往里面挤,墙却在把我往外面推,如果不是马伯的力量很大,我一定过不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被拉过去。
眼前陡然一亮,我发现在自己在永乐电影院的放映厅里面,就站在荧屏前。
放映厅的座位,全都是空的,一个观众都没有。
整个放映厅,只有我、马伯、林月儿三个人。
马伯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他把我和林月儿从那个奇怪的地方拉出来,花费了不少的力气。
我大脑中一片空白,肚子咕噜噜的狂叫,只想吃东西。
马伯休息了一会儿,把我和林月儿扶起来,一边一个,把我们扶出了电影院。
我看到售票厅的墙上,挂着电子钟,上面显示是凌晨三点。
电影院里面所有人都下班了,一个人都没有。
电影院外面也是黑漆漆的,马伯把我们扶上车。
他开车在附近开了几圈,才找到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
我和林月儿有气无力的走进麦当劳里面,我拍着桌子,冲着店员大喊:“你们有什么吃的,全部都拿过来。”
店员正在打盹,听到我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瞪着我说:“全部?”
我说:“全部!你是怕我们不给钱还是怎么着。”
店员这才去慌忙去厨房后面,拿了三个汉堡,两袋薯条过来。
我和林月儿犹如恶狼,转眼间就将这点东西吃了个一干二净。
店员都看呆了,小声嘀咕:“你们这是从阿富汗回来的吗?几天没吃东西了。”
我让店员少管闲事,去厨房做汉堡过来,最少也要二十个。
结果,我和林月儿又吃了没几个,两个人就一起吐了出来。八壹中文網
我们两个太久没吃东西,麦当劳的食物又太油腻,所以吃下去之后,胃部痉挛,吐得天昏地暗。
马伯一直在旁边看着。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我才恢复过来,看着马伯,说:“多谢前辈搭救。”
马伯摇了摇手:“你别跟我整这些有的没的。我也不是什么前辈,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走阴人。”
林月儿听到后,一脸的惊讶:“我也是走阴人,为什么我不认识你。”
马伯笑笑:“我跟你不是一条道上的,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林月儿微微一愣,却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