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洛自信满满,我们跟着他走进一间厢房,来到角落里,蒙洛指着角落里的一把油纸伞说道:“就在里面,步天易,你去试试。”
又是我……我无言以对,上前拿起那把伞,崩,伞撑起来的一刻,伞上的图案也慢慢丰盈,赫然是一座二层小楼,等等,脚下水流缓缓滑过,我赫然是在一座船上。
浑身的鸡皮疙瘩竖起来,刚刚,就在上一秒,我明明站在傅爷家的西厢房,立于角落里,撑开了一把油纸伞,我迅速低头,那把伞就握在我的手里!
它轻飘飘地,毫无重量,我往四周看去,除了我所站立的地方,除了船下明明有水声,但看不到水的流动,幽绿的湖水,其余地方均是黑漆漆的,就连岸上的一行大树,也只化为淡淡的影子,而眼前的舫,却是灯火通明,它像船,却不是船。
虽然大部分位于水上,但是,还有三分之一位于陆地上,由巨大的石块雕砌而成。主体为木结构,但都油饰成大理石纹样。顶部用砖雕装饰,精巧华丽。我正对着的地方,拉开了薄薄的纱,装点出门帘的模样,里面传出隐隐的乐声,还有一些五彩缤纷的影子……
“蒙洛?老九?”我叫着他们的名字,却发现这里只有我自己,除了舫,我只能跳下脚下浑浊的水流,尤其,我现在控制不了自己的腿,竟然不由自主地走进去,刚一进去,就有一股香气飘过来,钻进鼻子里,这股香气厚重,横冲直撞地飘过来,令人晕眩。
就在我晕眩的瞬间,一只柔嫩的手伸到面前,纯白柔软的手握住我的衣领子,一张漂亮的面孔赫然在目,她朱唇轻启,吐出一口白气,我只觉得美妙无比,远处身着半透明长衫的女子们或拿着笛子,或拿着琵琶,每人面前一样乐器,吹出的乐曲令全身的毛孔都在飞舞!
“你是谁?”我看着这张脸,还有仅存的一丝理智,我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里……
“来之,安之,”这个女人穿着浅浅的蓝色薄纱,内里通透,看得分明,我的嗓子已经干枯,周身都滚烫无比,她的手指轻柔,抚过我的面庞,我被她牵引着往前……
穿过那一层又一层的纱幔,我看到了那些诱人的食物,还有摆在桌上的美酒,身边的女子声音越来越柔媚,我完全跟着她的节奏,她带我到哪,我就到哪,终于坐在地上,半躺在她坚实的大腿上,看着头顶,头顶没有光,伸手不见五指,与这片区域截然不同。
明明有哪里不对,可是我想不起来了,只是脑海里有一张面孔突然出现,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此时,那个容貌艳丽的女人端起一杯酒,送到我的嘴边:“请。”
她的声音有种魔力,令我不由自主地听从,我端起那杯酒,酒水是清澈的,可看到杯底,杯子是嫩绿的颜色,就像春天刚刚萌生出的新芽,我看着杯子,心里左右摇摆,这杯酒,是喝,还是不喝?我居然动摇了,内心有个声音警示着我,我狠狠地握着杯子!
“喝吧,美酒难得,春宵难得。”这个女人将头靠在我的腿上,风情万种地说道,我的心再一次动摇,终于举杯,将杯子放在嘴边,嘴唇碰到了杯子边缘,杯子倾斜……
“不要喝。”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有如炸雷一般,响在这歌舞升平中,我打个激灵,一把将手里的杯子掷到地上——啪!
杯子里的液体流出来,在地毯上缓缓滑动,冒出青色的烟,我突然清醒,一把推开身边的女人,身着薄纱的她倒在地上,突然间化为一具白骨!
我飞奔出去,刚才还在鼓乐的女子同时扑过来,冲着我摆动衣衫,她们的衣衫摆起来,在我眼前形成一道幕墙,不让我穿过,那些轻纱缠住了我的手腕和腿,再然后,一圈又一圈,将我牢牢地裹住,不容我动弹,我大喝一声:“放开我,放开我……”
我越挣扎,她们的进攻越猛烈,我被裹得像木乃伊,动弹不得,该死,身体一点力量也没有,现在连嘴巴也被捂住,再这样下去,我会窒息而死,蒙洛,臭小子,你在哪?!
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那些美人儿只是披着皮的臭骨,隔着纱,我能模糊看到那些骨架子,它们来回摆动,得意洋洋,我现在则狼狈得很,知觉慢慢丧失……
当有一道光从天而降时,我奋力撕开身上的纱,蒙洛,那小子就像从天降的神兵天将,他手里拎着一道符,放在手心捏碎后,散开:“至乐性愚,至静性廉。天之至私,用之至公。禽之制在气。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
一阵风飘过来,我感觉一只手拉拽着我,眼前一黑,当我回过神来时,我依然站在傅爷家的角落里,身子摇摇欲坠,老九扶住我:“我的个乖乖,你可算清醒了。”
可我的头还晕晕沉沉,一回头,看到蒙洛正盘腿坐在地上,双指掐在一起,仿佛入定一般,他坐得端正,面容不改,“蒙洛呢?”
“他说要救你,就这样子,还说睁眼之前,我们不能碰他。”老九拉着我:“就像刚才不能碰你一样,步天易,你刚才突然就魔怔了。”
“我进了一艘画舫,伞上的画不对劲。”我看着傅爷,他已经吓坏了,面色惨白,扶着墙,我问他:“这伞是从哪弄来的?邪气得很,只听到脚步声算好的。”
“到外面出差的时候,在一家旧书店里买来的,没指着有价值,就图古色古香,有点意思,放在宅子里特别应景。”傅爷说道:“没成想,是把鬼伞。”
那把伞落在地上,撑开,上面的图案现在发生了些许变化,上面的图案正如我之前看到的,一艘画舫,重点是画舫上的图案,那艘画舫里的人在动,四处逃窜,火光骤起,我还想看得清楚些,伞突然飘起来,狠狠地砸向墙壁!
伞砸到墙壁后落下,一速光从里面飞出来,钻进了蒙洛的眉心,蒙洛的肩膀耸动,先活动自己的手臂,再活动自己的肩膀,终于睁开眼,看着我,吐槽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运气。”我没好气地说道:“刚才怎么回事?”
“那把伞里附着几只到处逃窜的魅。”蒙洛说道:“鬼魅,它们以象成形,平时不在阳间游走,但可构铸一个由她们做主的空间,之前只是普通的恶作剧,可见到你,就跟饿虎见到兔子,迫不及待了,你的体质特别,居然被她们吸了进去,生魂离体,太危险了。”
这一点我有所了解,如果在有限的时间里,我的生魂不归,躯壳也将报废,蒙洛居然生魂离体,进去救我,老实说,我真的有一丝感动,这小子,心里有我。
“谢了,蒙洛。”我看地把伞,原本绘有画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片漆黑,要多难有多难看,“可惜了这把伞,这把伞要怎么处理?”
“烧了吧。”蒙洛说道:“沾过鬼魅的东西,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不如把它烧掉。”
傅爷亲眼所见,对我们深信不疑,马上找来火盆,把伞先拆了,连同伞骨都一共烧掉,傅爷一手包办,我们坐在院子里喘息,蒙洛说道:“你进去后,那个为首的女人,有印象吗?”
“难道我应该认识?”我反问道。
蒙洛说道:“我说她是魅,其实不准确,她先是妖,后才是魅,生有白骨相,而且有魅惑人的能力,除了九尾狐妖,还能有谁?你啊,是遇上妖鬼了。”
“人死后为鬼,妖死后也化为鬼魅?”老九听得目瞪口呆,有些懊恼自己没见着。
“当然,妖死后的鬼魅比起普通的鬼魂更难缠,我只是逼走她们,下一步,她们还能找到新的寄居地,继续祸害人。”蒙洛看着我,突然阴森森地笑了,弄得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他嘿嘿笑道:“她们啊,八成是想男人了,让你进去陪陪她们。”
“去,一边儿去,小心陶然撕了你。”老九乐呵呵地说道:“你们说是一群女人,蒙洛又说是妖鬼,到底什么来头?还能在虚象里害人?”
“看她们的架势,还有现场的布置,不是本国妖。”蒙洛说道:“那股狐媚子劲儿,一定是九尾狐妖,但这种妖已经消失几千年了,可能是移民,听说过玉藻前吗?”
我和老九一脸懵,蒙洛叹口气:“总知道妲己吧?”
“这个知道,封神演义里有,九尾狐狸嘛,怎么,玉藻前也是?”老九终于来了兴趣。
“嗯,传说这名玉藻前全身都是金色的,而且还有九条尾巴,金碧辉煌。而这名玉藻的祖先,有说来自中国、印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来到日本,借由真言宗的荼吉尼天信仰,与稻荷神社结合,而增加了许多妖力,深受鸟羽天皇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