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自信满满地伸出手,但马上脸色就变了,我焦急道:“怎么了?”
“感觉有些不对。”陶然的嘴唇抖了一下:“我只用了一下力,感觉石头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喷出来一样,所以才停住了。”
我不太明白陶然的这种感觉,马上伸出手与陶然一起握住虎舌叶的茎杆,略一用力,立刻明白陶然的感觉了,根的部分被什么东西包围着,只要动一动,里面的东西就会喷涌出来,咽下一口口水,我看着陶然:“怎么办?”
“慢慢地拔出来吧。”陶然突然解开了我们之间的绳索:“为了以防万一,一旦有什么变故,自己灵活应对。”
啧啧,这语气好像我一定会拖她的后腿,松开绳索,我抢先道:“我来吧。”
陶然并不和我抢,我便一只手扒着边上突出的岩石,右手握住虎舌叶的茎杆,用力地拔出来,几乎在同时,虎舌叶的根部喷出一股细流,正是岩石上“汩汩”冒出来的红色液体,它汇成一股,就像喷泉一般,呈现弧线喷出去,直往悬崖下面而去……
那股红色液体并没有停止涌出的迹象,奇异的一幕令人瞠目结舌,看着手上的虎舌叶,我立刻说道:“不管了,我们要立刻下去,陶然?”
我还在说话呢,那女人已经开始下悬崖了,上来不容易,下去也不简单,陶然又像一只燕子般轻盈地往下移动,我将虎舌叶塞到衣服里面,确保不会漏出来,这才追下去,那股细流仍在继续,就在我的头顶上,我正准备不理会继续往下,只是扫了一眼,猛然发现石头上面原本潺潺不息的红色细流停止了!
“步天易,快下来。”陶然已经在催促了。
大自然的力量真是神奇,顾不得感慨了,这两天在湘西的所见所闻都将成为一生中难以磨没的记忆,回去后再体会吧,下到悬崖,双腿落到地上,身子顿时一软,两条腿都不知道如何在平地上迈步子了,再抬头看着高耸的悬崖,更是感慨人的潜能无限大,自己是怎么办到的?徒手啊,以后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勇气。
三儿迅速地迎上来,将背包递给我们:“拿到了吗?”
这个小姑娘真可爱,陶然看着三儿,突然说道:“我不回寨子了,要马上赶回帝都,三儿,你和我一起走吧。”
三儿垂下头:“我不想离开寨子。”
陶然的双眼都红了:“婆婆可以照顾好自己,你打算一辈子留在苗寨吗?”
三儿索性转身:“我不想走,想一直陪着婆婆。”
陶然的劝服没有生效,我们只有尽快闪人,陶然让三儿独自回去,让她转达自己对婆婆的话,简单来说就是——碎玉就要找到了。
送走了三儿,我们找了地方略洗了一下,毕竟天寒地冻地,全身沐浴是不可能了,换了干净的衣服和袜子,鞋却没有办法,只有将就一下先驾车回县城再买新的,然后赶最快的一班飞机回帝都,在赶回帝都的路上,陶然闷闷不乐,干枯的嘴唇让她看起来额外没有精神。
“为什么坚持让三儿离开苗寨?”我问道。
陶然终于转头看我,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和三儿是最后被选中的人,两选一,先祖选择了我,被选择的孩子是全寨子都会供养的人,我能够出去上学,到帝都发展,都是这个原因,三儿落选后就只能呆在寨子里,她应该有更好的命运。”
“所以你才一门心思地想带她离开?”我摇摇头:“三儿更喜欢呆在大山里的生活,看得出来,她的笑容是很干净纯粹的,大城市未必适合她,现在城市的竞争太激烈了,你看看活在帝都的那些人,一个个脸上都写着累字,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最终要听从三儿自己的意愿,明白吗?”
我的一番说教让陶然的心情不好了,她马上颓然地躺在座位上,无力地闭上眼睛:“你的话真多,以为自己是教导处主任吗?”
“你这个女人真是听不懂人话。”我说道:“话说回来,我们这次死里逃生挺不可思议的,到底我们被埋在什么地方?你撞上的是石头?按常理来说,在淤泥里面的滑动速度不是很快,更像是慢动作回放,可是你却是顺畅地撞到石头上,身子飞起来的,这一点怎么想都觉得想不通,陶然?”
她并没有听我的话,已经睡着了,也是,折腾了这么久我自己都累得扛不住了,我用力地摇摇头赶走困意,来到县城,我们俩换了鞋,吃了饭,继续赶路,这一回换陶然开车我睡觉,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里老九和蒙洛正在拌嘴,老九说得比较多,蒙洛嘴里正嚼着什么东西爱理不理的模样,没一会儿,老九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耸耸肩,笑了一下,似乎对蒙洛投降了,在梦里看到这一幕也觉得安心,我不禁笑出声来,陶然的声音提醒我这是梦:“年纪不小了,步天易。”
美梦就这样被打破了,睁开眼,已经到市区了,现在要去还车然后赶航班,我伸了一个懒腰:“我睡了多久?”
“四五个小时吧。”陶然方向盘一打,车子驶进了租车公司,然后松了一口气:“尽快赶回去吧,最重要的三样东西都有了。”
我们当下就往回赶,在机场等待的时候我找地方将手机充了电,这一天多,手机的电早就耗光了,手机开机就看到未接来电的显示,还有未读短信,我先看未接来电,三条是乔茉打来的,还有四条是一个座机号码,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是哪里的电话,我摇摇头,陶然走过来:“疗养院打来的?”
对了,这个座机号码是疗养院的电话!我心里一惊,正准备回过去,又改变了主意,决定先看未读短信,打开短信,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陶然惊讶道:“里面写了什么?”
“蒙,蒙洛和老九不见了。”我的喉咙发干:“从疗养院里消失了!”
短信是乔茉发来的,此外还有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自我介绍是负责老九和蒙洛的看护人员,两人发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告诉我两人消失的现实,我伸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开什么玩笑,两个人不能动,不能跑,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人疗养院里消失?”
陶然猛地转身,环顾四周的人群,在我的耳边说道:“绑架,这是绑架。”
“谁干的?”我突然愣住了,我已经想到是谁干的了:“陶然,是他们,那群家伙,从国外杀回来的莫名其妙的家伙。”
“我也这么认为。”陶然说道:“目的是要用他们来威胁你,该死,飞机怎么还不来?”
我冲进了洗手间,突然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在洗手间里干呕了好一会儿之后,感觉一口气要喘不上来了,良久,心脏的跳动终于平稳了,镜子里的我胡子拉碴,满脸的疲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些趁火打劫的人渣子,蒙洛和老九现在还在生死线上啊!
碎玉,四块碎玉全在我身上,还有一块在七姐手里,陶然的直觉没有错,那些人绑架蒙洛和老九只有一个目标,剑指碎玉,但是,七姐手里的那块还在吗?
太多的事情需要确认,步天易,你要振作,要振作!我嘴里喃喃念着,推开洗手间的门,陶然咬着手指在门口打转,见我出来,说道:“我已经联络了华城,他现在正在去疗养院的路上,马上查看监控画面,替我们做一些工作。”
她的动作倒是快,我突然想到一点:“人不见了,他们怎么不报警?”
“还没有到报失踪的时间。”陶然说道:“失踪了十二个小时,不足以报警,就算去,也不会受理的,步天易,这是程序。”
“去他的程序!”我咒骂道:“非要等人死了才受理,是吧?”
陶然的面色尴尬,我清醒一些了:“不好意思,不是冲着你,只是……有些事情不关你的事,不是你能控制的,陶警官。”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陶然说道:“不会在乎。”
在陶然的冷静衬托下,我的慌乱更明显了,这一点真让人惭愧,就在此时,候机大厅终于响起了广播,现在可以登机了,我和陶然对视一眼,迅速地赶去登机,接近两个小时的航程,我和陶然自从上了机就一言不发,直到出了航站楼,没有任何迟疑就往疗养院赶,到达的时候,华城正和乔茉纠缠在一起,乔茉拉着华城的衣服说着什么,华城则一幅要摆脱她的样子,见到我们来了,乔茉终于放过了华城,直接奔着我来:“步老板,你终于回来了。”
我双手握住乔茉的肩膀:“怎么回事?快点告诉我。”
“昨天我只离开了一小会,接了一个电话,回来的时候人就不见了,我在疗养院的每个角落都找过了,疗养院的工作人员也帮我一起找,没有,哪里都没有。”乔茉的眼角泛红:“步老板,我第一时间就打你的电话了,可是一开始没有人接,后来直接关机了,我还以为你跑路了,不想管他们俩了呢。”
初开始不接那是因为没有听到,后来,后来是真的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