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百三手指快速一动,丢了一颗回春丹进口。 可就在视线偏移的这短短一刹,小钢炮的鱼鳍开始急速抖动了起来。 简百三警惕地抬头。 简百三这才想起来。每个灵兽都有自己的天赋技能,就和大黄进化出来的雷柱、大红小红的威压一样,天赋技能是一只灵兽最为强大、但短时间内只能使用一次的秘技。 空气中的水汽向他们的方向涌去,因为速度太快,甚至都掀起了一阵湿漉漉的轻风。 一颗、两颗……罗小鱼身前,突兀凝聚起了几十颗水珠,颤悠悠地浮在半空。 水珠不大,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甚至看起来像是一面网了。 可简百三可不认为这会是什么柔软的东西。 当年被一粒这东西打断手腕的事情,她可还没忘呢。 这么多颗要是实实在在打在她身上,她多说能被打成一个筛子,少说也得断十来根骨头。 罗小鱼手抬起来:“去——” 简百三眼中,他手指的速度仿佛无限放慢了。瞳孔骤缩间,罗小鱼手指上的指纹,和指尖上冒出的一缕淡蓝色的灵气,都如此清晰。 躲!快躲! 简百三的身体比意识先一步动作。 她一边转弯拔足狂奔,一边在脑内大喊道:“大黄!”
罗小鱼的嘴角则挑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技能,岂是光换个方向,就能躲掉的? 果不其然,简百三哪怕转了个弯,水珠也在罗小鱼的挥动中跟着转了过来,有几颗连星似的砸在了她的身上。 简百三只觉得自己简直如被一把极钝的铁棍狠狠掷中了身子,疼得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趔趄。 而大黄却骤然发出了一阵狼一般的长嚎,地面的紫光终于难以掩藏,一道紫色的雷柱从小钢炮的鱼腹下冲天而起。 这才是简百三的目的——她还是打不过罗小鱼。 只有让罗小鱼和小钢炮分开,她才有发挥余地。 为此,受伤的代价,可以接受。 罗小鱼在空中喷出一口血来,于眩晕的视角翻转中,他还是勉力抽出了一道符咒,往里灌入了最后一丝灵气。 此符,名为“如丝缚”,能够束缚住金丹以下修士的身体,整整三息。 三息内,够他一个筑基巅峰,杀人一百次。 同时,罗小鱼心中一片冰凉。 他没有认出来大黄,他以为,那是一头新的灵兽,简百三已经彻底成为了蛇阳老人的走狗。 简百三靴尖一转,惯性仿佛消失在身上了似的,在高速奔跑中生生拧过了身子。 她冲向罗小鱼下坠的方向,肌肉紧绷发力,瞬间跃入半空中,抬起的拳头眼看着就要向罗小鱼落下。 “啪”。 一张符咒,突兀地贴在了简百三手上。 简百三瞬间感到自己无法动弹了,就着那个姿势“咚”地从空中跌了下去,砸进了湿润松软的泥土中,发出了一声闷响。 罗小鱼则稳稳当当落在了小钢炮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动弹不得的简百三。 长刀出鞘,被罗小鱼平持手中。 掷出刀来,可以直接要简百三的命。 一息。 简百三却突然断喝道:“大红!”
罗小鱼一愣,手却不停:“师妹,我没什么与你好说的——” “轰!”
“呃——!”
二息。 一道金丹的威压突兀地自二人背后降下,直直将罗小鱼压得动弹不得。 罗小鱼咬着牙试图继续掷出的动作,但动作和自己的冷汗一样无法控制。 额上的汗突然滴下来一滴,落在小钢炮漆黑冰凉的鳞片上,留下一道漫长的痕迹。 三息要过了,同在金丹的威压下,自己还能不能控制住她? 三息。 时间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 罗小鱼瞪大眼睛。 什么? 简百三竟然立刻就可以自如行动,仿佛从未受到威压影响,为什么——? 紧接着,他腹部一阵剧痛。 一道身影如残影般冲了上来,狠狠一拳捣在了他的腹部。 在一刹那,时间仿佛停止了。 好疼,仿佛肋下被直接斩断了一样,他感受不到自己腹部的一丝一毫存在,整个人都暂时失去了知觉。 紧接着,他口中喷出一蓬血液,从小钢炮身上直接倒飞了出去,狠狠摔在了潭边。 而那威压却随着简百三轻轻的一挥手,消失了。 ——那威压不是真的!那是简百三的能力! 那是她的后手! 罗小鱼印象里都是简百三的善良、温和和一丝接近天真的纯朴,但长时间的监视也没让他看懂,简百三天生就有着野兽一般的战斗思维与战斗直觉。 那是她不用教就会的东西。 罗小鱼轻敌了。 她不是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作为敌人的话,她是“强敌”。 罗小鱼在剧痛和眩晕中刚刚勉强撑起上半身,就绝望地看到简百三矫捷如豹般的身姿再次飞快地逼近。 好像从没打算放过他。 是啊,毕竟自己给大黄的食物里添药的时候,也没想过放过它。 选择提着刀站在屋顶的那一天,他也没打算放过那个“如果做错了选择”的简百三。 这一回,简百三毫不犹豫地一拳狠狠捣在了他的脸上。 罗小鱼听见“喀”的一声,鼻骨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鼻腔内一阵腥甜的暖热。 “滴答——”一滴血,落在了清澈的水里,然后消失不见了。 简百三没有就此停手。 她抓着罗小鱼的衣襟,一只手就将他提了起来,和自己平视。 罗小鱼一条腿几乎已经萎缩。 他是非常、非常轻的。 罗小鱼在生理性疼痛的泪水中,模糊地望着简百三的眼睛。 他竟然没发现这双眼睛的变化,还是清澈得像身下的潭水,还是那么好懂,他一眼就能望出来她的情绪——她在暴怒。 简百三双眼里有着细微的血丝,没躲罗小鱼的眼神,一字一顿地问:“师兄,大黄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罗小鱼被简百三提在手里,知道这已经是必死的局面。 身体内的力量、体表的温度和内心汹涌的仇恨都像在流逝,随着自己眼角的一阵奇怪的温热一同,滴下来,滴进水里,稀释,消失。 他深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是我做的。”
他偏过头,不看简百三。 “是我做的。你杀吧。”
“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