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他忍住了，因为简峋的下一句话就是：“清场。”
行政部长连忙起身，不好意思地道：“谢谢这位配送小哥，我们要开会了，麻烦您……回避一下？”
刑琅：“……”
简峋眼都没抬。会务人员打开大屏幕，余光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他身上瞄，随时等待投映ppt上去。
——这么明显的暗示，刑琅再不能装作没看到。
他咬咬牙，干脆地卷起保温袋出门。
行政部长关门时又小声道：“谢谢。”
通过缓慢变窄的门缝，刑琅的视线始终落在简峋脸上，对方脸色如常，甚至看起来有点冷淡。
“啪嗒。”门被关上。
刑琅的心也被扣住，伴随着漫长的沉默，不是滋味地从顶峰坠落下来。
……看来这次很难得到简峋的原谅，不是说两句好话、哄一哄就能让他回心转意的。
会议室门口经过的人好奇打量穿外卖服的他，刑琅把保温袋卷至口袋里，侧眸通过会议室半阖的百叶窗往里看。
ppt的光线隐隐约约地漏出来，模糊了那人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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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掉了？”刑琅用肩膀夹着电话，“马上回来。不用通知joyce，我跟她说。”
王寸先前好不容易盯着车被拖走，打到车满头大汗地回到公司。谁想跟出门的刑琅打了个照面——对方只穿着衬衫，臂弯里夹着布料和包装袋，正在皱眉打着电话。
王寸：“……”
王寸往后两步，抬头看了眼大门口的zoemax标志，确定一定肯定这不是vyach。
“？？？？？？”
刑琅如入无人之地，出来也没人阻拦，按亮车灯，“啪”地上车离开。
王寸：“……………………”
今天也是见鬼的一天呢。
刑琅原本想在会议室门口等到简峋出来，ffw场馆的电话却挤了进来，几乎把他手机打爆。刑琅接通，听那边实习生语无伦次地解释，好半天才理清他在说什么：后台造型区东西堆得分不清界限，隔板根本未起到防盗作用，一个小姑娘实习生拿造型首饰出来没看牢，可能被人浑水摸鱼顺走了。
主办方是外国人，第一次把活动地点定在户城，国内方参与的方便程度大大增加，主办没料到这次参与的公司数量暴增，原先筛选的规则没来得及提高，所以场地也有点挤。公关部和风控之前做过风险应对方案，自然预料过物件丢失的情况，可现在相关人员一时半会赶不到现场，刑琅就算想在zoemax待久一点，责任感也使他无法放弃那边的摊子。
毕竟这是产品部和公关部的主要负责项目，他不把控严格，所有人都要倒霉。
刑琅一路开车冲到现场，发现情况比他想象得糟——简燕环着双臂，脸色沉沉地和ffw工作人员沟通，一口英文说得流利又精简。kevin陪vyach的人在物件箱里翻找，一个两个都满头大汗，弄丢东西的实习生小姑娘涨红了脸，泪眼婆娑地鞠躬道歉。
刑琅心脏沉了沉，上前道：“怎么样了？”
看到他来，所有人道：“刑总监。”
简燕中断对话，转头对他道：“不给看监控。”
刑琅：“为什么？”
简燕：“这里更衣区比较多，为了保护人权隐私，万不得已不给看监控。”
刑琅：“……”
他就知道，这种大型活动总是特别在意对外的名声，人权隐私比什么都重要，以防触犯国际规则。
刑琅用英文和蓝眼睛的工作人员沟通：“只看出入口的监控，可以吗？”
工作人员露出为难的神情：“我们出入口都有专业人员把守的……或者你们再检查一下是否夹在箱子里了。”
如此一说，就是婉拒。
简燕附耳：“来不及了，二十分钟到我们返场。”
刑琅唤实习生过来，“跟总部沟通过调货的事吗？”
“打了，第一时间就打了！”风控的实习生都是受过训练的，忙不迭点头道：“但那边说从仓库调货到运过来至少要半小时。”
刑琅：“跟谁对接的？”
实习生：“产品部。”
刑琅：“产品部的谁？”
实习生磕巴道：“太、太着急了，直接打的办公室电话……没问清楚。”
下一秒，刑琅干脆地打电话给产品部部长。那边一秒接通，“刑总监。”
刑琅：“刚才有……算了，直接说，货号m5685，帮我查下有没有货，运到ffw南门要多久？”
产品部部长一愣，“怎么了？”
刑琅开的免提，看了眼惶惑的实习生，心想：妈的。
果然他打电话和实习生打电话完全不是一个效果，那边接线人肯定刚才没当回事，上报动作慢半拍。
刑琅：“等会再追究责任。先查货，然后加急送来，谁动作快让谁送……现场急用但找不到了。”
产品部长犹豫道：“可是调货权限——”
越大的企业，事情就越被所谓的程序耽误，刑琅听得火大，忍着怒气道：“我担着，别管什么权限，事后我再补程序。”
产品部长：“可是……”
刑琅斩钉截铁，“我是关系户，有人问你就说刑三少爷蛮横不讲理非要你调货，我这边给你开了录音，等会发你当证据。”
现场vyach的人被他的话震得一顿。
产品部长熟悉他性格，连道：“好的。”接着又道：“查到货了，二十分钟我亲自送到现场。”
实习生眼睛一亮，刑琅丢车钥匙给他，“快点去南门接应，我把他电话给你，来不及就让他发定位开到中段接货。”
看实习生很愧疚，他又补了一句：“万事大家一起想办法，别急。”
【“……小琅，对不起，我，我再想想别的办法，你先别急。”】
【“那就再问问。”】
简燕眸光微动。
刑琅大脑闪过一丝画面，心脏一痛，忽然很想抱抱当时缝纫机前愧疚的女人。
实习生瞬间醒悟：“嗯！谢谢刑总监！”
刑琅：“快去。”
等实习生跑走，他抓过纸包给忍着泪的实习生小姑娘，“先别急着哭，跟我去一趟监控室，想想是什么时候丢的。”
简燕：“我也去。”
“你留下，以防补妆和补造型。”刑琅说完看向kevin，“箱子里再找找。”
kevin：“好的。”
女实习生讪讪地道：“可是那边不是不给看监控吗？”
刑琅挑起眉，“他说不给看就不给了？拒绝你一次就等于不可能，也太容易放弃了，等他拒绝我十次再说。”
要知道他当年就是靠着死皮赖脸，才磨得供货方提供j.cl原料，否则他们的小牌子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这五年在国外学习的经验给了他知识和独立能力。五年前那半年虽然很累很苦，却给予了他养尊处优时从未体验过的艰辛和社会经验，让他知道事情不是失败一次就值得放弃的，起码要做到竭尽全力。
只有竭尽全力，才会知道自己的潜力和尽头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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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主板就是捏软柿子、怕惹麻烦，刑琅作为vyach的公关总监，地位远高于实习生，领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员工往管理层办公室一坐，严肃地掏出一堆文件。
对方原先很固执，刑琅详细地告知了首饰价格和签约的条款，逐条跟他谈判。刑总监那张嘴皮子中文嘴炮极强，用英文也流利，一通连哄带吓，夹带发新闻通稿控诉ffw活动主办失职，吓得对方忙调出入口监控影像给他看。
几个人盘查监控，发现从出事到现在，除了他自己和上台的模特，没有其他人进出——这就蹊跷起来，要么监守自盗，要么是场地内部有人偷东西。
等他想再跟人磨到打开场馆内部摄像头时，产品部长短信来了：“已送达。”
刑琅精神大振，留人继续盯着监控，自己回造型间。
模特还有一分钟就上台，实习生狂奔回来给她送首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快……快上台！”
简燕抓过首饰给她佩戴上，迅速地理了下模特头发，“辛苦了。”
实习生咳嗽道：“不辛苦不辛苦，是……大家都辛苦了。”
刑琅大松一口气，“照常工作，我再去查监控的事，这次都盯紧了。”
看这个情况，还是要他本人在现场盯着，不然容易出问题……简峋那边，只能晚点再说。
“好的！”
“好。”
“谢谢刑总监，辛苦了！”
在他未察觉的角落，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早已慢慢发生变化，增添了许多钦佩和信任的目光。
他们的刑总监虽然年轻，但做事的灵活度和效率比同龄人强太多，甚至远超vyach年纪大的那批中饱私囊的管理层——实在是不能再好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