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离收摊还早,但这个岛上的生意已经渐渐淡去,歌舞表演也就那么一会儿,游客吃饱喝足以后,就到了外卖的时间段。
阮绵看了一下昨天的账册,默默心道这家店要不是烧烤做得好贴补民宿,否则早倒闭了。
平时十来间屋子里住三四个人都算是好的,大部分情况下蜘蛛都懒得来结网,当时唯一特色款的气泡屋也没有人来住,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阿班开着小艇载她去主岛,阮绵小心地护着一大袋烧烤,就着手机光亮对照单数有没有错。
阿班开艇的技术挺稳,在这个地方也没有人计较是不是无证驾驶,尤其是要在加快速度的时候,白色的小艇如同一道旋风般乘风破浪,风呼啦吹得阮绵脑壳疼。
好在主岛就在旁边,阿班拎着一袋烧烤跟门口严肃的警卫打了个招呼装作路过,就熟门熟路地绕到了酒店的后门,刷了个陈一柴给的卡就哧溜钻了进去。
这里是普拉岛最出名的“环岛酒店”,比起都是一层的民宿,这幢建筑靠海有三层,最上面一层就是顶级vip住的房间,据说内设有各种高级东西,阮绵还没有机会见识过,毕竟她这还是第二次来。
今天不知怎的外卖订单量暴增,阿班一个人忙不过来她就跟着来帮忙。
两个人从安全出口的门缝边露出两只眼打量着入住的游客,各个都是鬓香丽影,穿着一看面料就很华贵的衣服,身后有专人提着行李箱,泊车小弟在门口有条不紊地接过钥匙去停车。
环岛酒店的大堂极尽奢华,仿奥地利风格的建筑以淡金、白色为主,交叠在一起看得人都移不开眼,接近穹顶的地方用着帆拱和侧面半穹顶,弯成柔软钝圆的弧,在尾端绕起金丝般的尖,汇聚于中间时拉扯紧绷在吊顶白金色的灯面上,繁复而美丽。
来往穿行的人应该是同一班机来的,阮绵想了想前几天听到的交流会事情,瞬间恍然。
他正准备推门出去,就看到外面擦拭装饰的清洁工脚步忽然加快,原本有些吵闹的大厅忽然静了下来,只能听到跟随的脚步声。
阮绵还没推开门就被人一把扯了回来,阿班一把捂住他的嘴,比了个“噓”的动作,一脸紧张。
阮绵眼珠转了转,疑惑地看着他,但很配合地没有出声。
阿班对这场面太熟悉。这种一般只有来头很大大的人来住酒店,
酒店オ会这么小心翼翼,他张嘴比了个口型。
大、老、板。
阮绵瞬间了然,表示学到了地点了点头。
易嘉穿着精致得体的出行正装,忙碌地地查看手机里的消息,继
续安排在户城的人找阮绵。行李箱被大堂经理拖着,对方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人后面,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半点不敢多嘴。
最前面的男人英俊的面庞神情清淡淡的,身形修长,周身上下下的气息冻得人不敢靠近。
大概因为易嘉提前打过打招呼了,特意意没安排很多人跟着他们,但廊道上静悄悄的,似乎只是为他们两个人特意开开的vip直通道。
电梯前有人安安静静地按下上键,门上的标志亮了一下下,“叮”的门开了。
池晏正准备走进去,脚下忽然一顿,视线扫到廊道旁边藏的内门,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电梯门也随之关上,阮绵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好家伙,什么人阵仗这么大。”
阿班像是还没缓过来神,缓慢地道:“应该是很厉害的大老板。”
刚オ那下彻底把门缝给撞紧闭了,阮绵除除了听到声音就什么都没看到,紧张外加阿班手劲太大,差点捂得得他窒息,鼻尖冒出了汗,脸蛋粉粉白白的。
“管他什么大老板,先去送烧烤吧。”阮绵擦了下额头的汗,揪着衣领扇了扇风,心道这安全通道里真真闷。
察觉到身旁的人没说话,阮绵疑惑地转头道:“怎么了?”
阿班微妙地看了眼自己的手,“阮绵......”
阮绵心里瞬间警铃大作,知道他每次这幅模样都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阿班:“你好香啊。”
阮绵:“……”
阿班凑过来似乎要就着刚才捂住的姿势再闻一下她,“好像是牛奶味。”
阮绵条条件反射地一拳砸上了他的脸。
“你下手好重,你们女人力气都这么大的吗?”阿班揉了揉被砸痛的鼻梁,可怜巴巴地抽了两张纸塞进进了鼻孔里堵住鼻血,咕咕哝哝,“还是温柔点好啊。”
阮绵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对女性的刻板的印象,嗯嗯地敷衍道:“祝你早日找到一个。”
阿班嘿嘿笑了一声,蹲下来顺着门键往里面面塞小卡。
阮绵一看到他塞小卡就头皮发麻,心道这跟跟国内酒店塞特殊服务的卡有什么区别。更别提陈一柴亲力亲为设计的的这卡看起来就......
算了,比起当时阮绵被陈一柴接机的时候看看到的那个牌子好多了。阮绵恍惚间有种上了寒船的苍凉感。
她直到被陈一柴接机的那瞬间,才反应过来来为什么杨韵雅说“你看到就知道了。”
那张满含夏威夷风情的大幅泳装半裸图被被人用自拍杆高高挂起,上面用黑笔写了几个醒目的大字:欢迎阮绵莅临寒舍!
烧烤很快就要送完了,下面两层送的较多,两个人平时也不会来三楼vip层。
但是今天破天荒的有三楼的人叫烧烤外卖,登时有种阳春白雪接地气到了极致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神奇的人。
单子上的最后尾数被水泡得看不清了,依稀辨出是3021,阮绵敲门敲了半天,发现里面没有动静,疑惑地蹲下来,可惜看不到里面透不透光。
阿班塞完了小卡,跟在她旁边蹲下来,“怎么了?”
阮绵:“好像没人。”
阿班“啊”了一声,“那好麻烦!”
送外卖最怕的就是送到以后里面没人,电话又打不通,外面的人把外卖丢下不行,干等着又不行,最烦人的是他们也不能让客房服务的人抓到。
阮绵试着打了几个电话还是打不通,冲阿班摇了摇头。
阿班皱眉思索了一瞬,似乎想起了什么,翻起了自己的口袋,“对了,有那个!”
阮绵:“?”
“柴叔给我的,据说可以开这家酒店所有的门。”阿班从口袋里掏出一特制的银卡在他面前晃了晃,得意道:“我们把外卖送进去,装作是客房服务送进去的不就行了。”
阮绵:“……”
见阮绵懵逼地看着他,阿班解释道:“柴叔以前好像是搞计算机的,据说当时被人砍得半身不遂漂流到岛上来后,才发现这地方的系统以前是他参与设计的,所以找漏洞很简单。”
就连后门的门禁卡都是陈一柴给他的。
阮绵:“……你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吗?”
阿班一脸茫然,“什么?”
阮绵张了张唇,思索了半天该怎么跟他解释中文里被砍得半身不遂和漂流到岛上是怎么一个概念,最后无果,索性放弃。
他忽然理解了杨韵雅为什么每次提到她舅舅的时候,都是一副难以言喻的微妙表情,满脸写着“这是个奇人。”
阮绵犹豫道:“这样不好吧?”
阿班:“为什么不好?”
阮绵:“随便进人家房间……”
阿班镇定自若地道:“可我上次也进你房间了啊。”
阮绵双眼微微睁大,“你什么时候……?”
“你好专注,我进去晃了一圈又出来你都没发现,所以我就没有提醒你了。”阿班:“你好像在看什么照片,眼睛好红。”
阮绵下意识“啪”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衣料。
阿班伸手就要扯她上衣口袋里露出来的照片角:“对,就是这张!”
阮绵被他没头没脑地撞了一下,手一抖,那张三人照片顺着门缝“哧溜”滑了进去。
两个人都愣住了。
下一瞬,阮绵近乎暴起,死死地揪住阿班的领子,咬牙切齿地道:“我的照片!你——”
阿班拿卡在门边刷了一下,“滴。”
门开了。
阿班做了个礼貌的手势,“请进。”
“……”阮绵一股火气憋在心头,登时发都发不出来,在身后阿班小声的提醒中把烧烤也恶狠狠地提了进去。
浴室里的人似乎在洗澡,水声刷拉拉的听不清楚,怪不得阮绵敲半天也没有动静。
她自知理亏,在衣柜下面扒拉出了顺着光滑地板滑进去的照片,收拢着塞进了口袋里,接着蹑手蹑脚地提着烧烤放到了桌上,顺手还放了一张一柴堂的宣传小卡。
门一直开着会有警报声,所以阿班开了一下就关上了门,反正阮绵出来的时候可以自己开门。
3021室内空间很大,几乎有近百平。
作为高端海景房,落地窗几乎可以看到普拉岛最美的海景,推开阳台出去就是室外泳池,连泳池基底料都是相当高档的白石材质,阳台边缘四周一圈安全护栏围住。
这么奢华的配置阮绵还是第一次见,但在池家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好东西。
更让她觉得微妙到心口不舒服地跳动起来的是……室内的装饰风格。
这间房内置风格和楼下两层完全不一样,几乎是和环岛酒店大堂完全相反的低调简约冷淡风,看起来像特别安排布置的一样
……该死的眼熟。
阮绵想起了记忆里忘不掉的那间屋子,好像每次入梦时都会被人搂在臂弯里亲吻,黑色的床铺、白色的天花板,和激烈的触碰。
我不会再喜欢了,她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心道。
这间房让她很不安,让她难受得眼睛发疼,巧合地几近窒息。
——阮绵想要逃离。
“咔啦。”靠近大门边的浴室门被打了开来。
阮绵瞬间惊到脸色发白,无处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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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就是那个那个……你们还有印象吗(小声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