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汤勺一时没抓稳,扑通掉进了汤里,勺臂磕在边缘,汤汁溅了点出来。
池晏和池峋同时看向她。
“抱歉抱歉!”阮绵终于回过神来,慌张地抽纸擦好了桌子,拿起汤勺给池晏盛了一碗汤,“池先生这样吃饭顺手吗?”
池晏平时写字虽然是右手,但好像用左手吃饭也没什么问题,平静地就像手没受伤一样,低头喝了一口汤,“没事。”
阮绵“哦”了一声,坐了回去,又不受控制地陷入了眉头深锁的状态。
她一路上回来的时候都心不在焉,做菜的时候心不在焉,差点切到自己的手,脑子里全是之前在医院里碰到的一幕,全程在纠结着怎么跟池晏说这事,或者是——要不要跟池晏说这事。
刘妈不好自己问池晏,生怕给他添不必要的麻烦,只能先通过阮绵试探打听一下。
阮绵仔细一想也没什么错,自己是被正当聘请的保姆,本身告诉刘妈自己的身份就没有不妥,但她自己也说不清,当时在医院里鬼使神差地含糊其辞还说“我帮你问问”是什么意思。
问谁?
问池先生要不要换了自己,让刘妈重新回来当保姆吗?
池晏本身跟她签的也不是长合同,还有一个月全额工资的试用期,而刘妈做的比她好,经验比她丰富,和池先生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她久,如果池先生知道刘妈现在有空回来做工了,会不会辞退她让刘妈来接替这个职位?
……可那样她又算什么呢。
阮绵尽力收敛神色,伸长了脖子问:“今天特意做淡了点,合胃口吗?”
池晏淡声道:“是挺淡的。”
阮绵:“?”
阮绵自己喝了一口,瞬间尴尬道:“不好意思,我漏放盐了,我现在去加点。”
她正欲起身去厨房,就听到男人说:“你有事想跟我说。”
阮绵:“……”
阮绵下意识地摸了把脸,心想自己的脸上难道那么藏不住事,这都能被发现。她胡乱地找了个由头岔开话题,“我有点担心公司大堂里发生的事。”
池晏定定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子仿佛要透过她的双眼看进心底,阮绵硬着头皮地被她看了片刻,生怕她看出自己想的是别的事。
许久,池晏平静地垂下眸子,继续喝汤,话题却是顺着她的方向继续说,“有人处理。”
阮绵:“是易姐吗?”
池晏:“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
阮绵心里恍然,怪不得她从进医院到现在都见不到易嘉,本身秘书这种情况下都是要随时在场的,现在估计焦头烂额地和公关部在收拾烂摊子。
对不起,易姐。
阮绵在心里比划了一个上帝保佑她。
池晏:“这几天少出门。”
阮绵:“啊?”
池晏:“这人的背后,有人在指导。”
见阮绵愣住了,他淡淡地道:“你的年龄很好查,稍微有点门路都能查到。但你是保姆这件事,一定是有人给了他查找的方向。”
【“没经验还当保姆,骗谁呢?”】
阮绵瞬间反应过来。
宋摄助对她的了解应该只有池晏跟他们陈述的“助理”职位,而阮绵是保姆这件事除了易嘉、戚澜、池晏,应该就没有别人知道。
而且听宋摄助的意思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是保姆了,而且还是个“没经验”的保姆。
阮绵之前从来没有当过保姆,都是在中介公司做的临时杂工,所以意味着……肯定有人去中介公司查了。
……她终于知道当时池晏被人污蔑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平静,满脸都是思索的感觉,想必池晏早就发觉不对了。
阮绵小动物一般的雷达敏锐地颤了颤,若有所思:“我们可能中套了。”
池晏这个人做事都比较狠,甚至可以说是毫不留情,而一个人被逼至绝境的情况下,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从一开始的拍摄节目到现在,宋摄助的潜入都是有人指示,背后不是想拍池峋,而是想利用矛盾激化,悄无声息地引导宋摄助在大庭广众下用丑闻把池晏拉下水。
搞不好这场醉酒都是有人刻意谋划的,加之故意煽动,才会出现宋摄助冲动冲进公司这场闹剧。
阮绵心里发凉,看了眼池晏的伤口,愧疚道:“对不起,池先生你的伤………是我害的,我太冲动了。”
池晏的思路应该是对的,保安比她有经验,也比她着装规范安全,她虽然贸然冲上去防止女孩受伤害,但受伤的事情最终还是没有避免。
池晏:“你没错。”
阮绵愣了一下。
池晏:“公司门口安检很严,一般会检查刀具,连瑞士军刀也不好随意带进带出。”
他顿了顿,“他是冲着我来的。”
——宋摄助因为知道刀具无法带进公司,所以才会在楼下大吵大闹,企图把池晏引下来。
阮绵每次都是从内部电梯进,几乎没有发现这件事,不由得双眼微睁:“所以——”
池晏掀起眼看了她一眼,“没有你拦住片刻,我也可能会受伤。”
阮绵隐隐觉得这段对话哪里怪怪的,下意识地学池晏的话道:“如果是保安出手呢?”
池晏淡淡地道:“对他们的家庭来说,毫发无伤永远胜过工伤赔款。只有我受伤,也少了麻烦。”
阮绵终于听出这段七绕八绕怪怪的对话的意思了。
她愣怔道:“池先生,你是……在安慰我吗?”
池晏握着勺子的手一顿,眼睫颤了下。
阮绵:“………”
阮绵很多情况下说话凭本能脱口而出,头顶上仿佛有一个雷达,侦测到什么就是什么,因此自己说了这番话后自己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刚才很清楚地感觉到,这个人,似乎是在放缓温柔的语调安慰自己。
告诉自己不用愧疚,不用因此烦恼。
池峋眨巴着眼,疑惑地看着对峙无言的大人。
阮绵直勾勾地盯着池晏,眼中的光越来越亮晶晶的。池晏低头喝着汤,神色看不分明,破天荒的没有直视他的眼睛。
阮绵只觉得心里刹那间仿佛开出了万千朵小花,风拨动着花瓣,痒得心尖发酥,笑意不受控制地充盈上面颊,白皙的脸蛋红扑扑的。
她揉了揉脸,闷闷地笑了起来。
“……谢谢。”
池晏似乎有些坐不住,起身将喝完的汤碗放到了厨房里。阮绵忙不迭地跟在他屁股后面,看不见的尾巴摇来摇去,兴高采烈地道:“我来我来!”
池晏微眯双眼,食指将像条小狗一样扑过来的阮绵额头抵住,“回去。”
阮绵:“不不不,我来!你手受伤了,这几天哪里不方便都让我来弄!”
池晏顿了一下,微妙地看着她:“你确定?”
阮绵点头如捣蒜。
不论是洗衣拖地洗碗穿衣服穿鞋子她都可以搭把手,反正跟平时工作也没差。
池晏定定地看了她片刻,淡淡地道:“先把小峋哄睡。”
阮绵:“嗯?”
池晏捏了下她的脸,“忙完了,过来帮我。”
阮绵被捏得脸蛋红红的,“什么?”
池晏指腹摩挲着柔软的脸蛋,垂眸看着她,眉尖挑了下。
“清洗。”
阮绵:“………”
阮绵:“……………………………”
阮绵七分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