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道歉？”
到了这会儿，面对着眼前的人，距离近到一抬手，就能抽过去一树枝的时候，她突然比想象中更冷静了些。
不仅仅是因为，看起来态度很诚恳的道歉。
也是摆在那里，实际力量差距悬殊的客观事实。
那种毫无力气反抗，就像被卷在绞杀中的猎物一样的感觉，让谢兆真实体验过，仿佛自己就是只老鼠的绝望和无可奈何。
别说面前的就不是一个人。
哪怕它能听懂你说的话，好像也能有所共情。
更何况，哪怕这就是一个人，挑起未知的底线，最后也一定不会占到便宜。
她现在并不想清算什么，或者只是为了出一口气。
她是想解决这个问题，或者说眼前的这个二月。
做出认错摸样的人，好半天没回应她的问话，连头也没抬。
谢兆也不打算非要听到些什么，有建设性的回答，或者是忏悔的话。
就在她刚张了张口，准备继续，就听到二月说了句。
“我弄疼你了。”
不可为不体贴，似乎话音里还透着点儿温柔。
然而本来因为过去的一天，淡了些的回忆，这会儿因为一句话，顿时就让她蹙起了眉头来。
忍不住直接开口说道：“你走吧。”
一直低头垂下的眼睛，陡然睁大，定定看向说话的人。
这也是谢兆第一次，在它的脸上看到类似这样的神情。
难以形容，却又异常复杂。
以至于自己一时间，都没来得及仔细去读懂，这复杂的情绪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二月已经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
急切而又有些慌张的样子。
与此同时，谢兆也从被禁锢住的手臂上，确确实实感受到了疼痛传来。
就如同二月刚才所道歉的那句话一样。
“我弄疼你了。”
忙不迭的声音，跟倒豆子似得。
它也少有这样，话多且密的时候。
用本就不属于自己的语言，用力地想要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对不起！”
二月：“我错了，我控制不住自己，你说的话我都听的，你让我去哪儿啊？”
密如擂鼓的话音，不停地穿梭在耳朵里。
很奇怪的是，她却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甚至没错漏，哪怕一点儿情绪。
于是能够很容易感受到，二月的慌张和不安。
以及那份……害怕。
是啊，它从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就躺在了自己卧室的被子里。
旁边还有卜离，那只上蹿下跳，忙前忙后的兔子。
蛇蛋没有因此夭折在襁褓里头，已经是很幸运了。
而二月，也就这么出生了。
并且好好地，长成了眼前这个样子。
一旦回想起来，一切顿时就是完全不可思议，甚至自己都找不出头绪的程度。
但二月所谓的控制不住，也是问题的所在，即便道歉的话再怎么真诚。
没有哪一刻，能让她如此真切地感觉到，失控是正在进行时。
抱着大不了，就当是多养了个宠物的心态，已经不足以解决一切的问题了。
所以，她必须要做点儿什么。
“记得我和你说过，你妈妈的事情吗？”
她试着和面前的人沟通。
即便二月此时看起来，并不能十分配合的样子。
谢兆：“你有没有想过，试着去找找她呢？”
二月安静了一瞬，默默看着她。
脸上的表情算不上放松，但至少是安静下来。
好在它至少，还能听得进去自己说的话，谢兆想来安心了些。
不过很快，二月就不带什么犹豫地摇摇头，否定了才提出来的建议。
“我不要离开，我不在乎谁生了我。”
这话乍一听来吧，貌似还有点儿大逆不道的感觉。
虽然仔细想来，也不无合理的地方。
感情这个东西，本来也不是凭空产生的。
哪怕是在血缘关系的影响下。
而血缘这东西要是放在动物的身上，具体到不同的物种，你也不好说能发展成什么样。
不过对于谢兆而言，这是她能想到的，二月最该投奔的对象。
总跟着我这么一个人，算什么事儿啊？
我又不可能跟你一辈子……
心里翻来覆去，无数个吐槽的念头。
但面对着拒绝地如此干脆的人，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让这个话题，朝着自己想要发展的方向继续下去。
“你再想想，其实你妈说不定很想……”
她的话还没说完，跟着就被一个声音，给直接打断了。
二月一双眼睛定定看向她，语气十分坚定。
“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嘶……这孩子怎么说不听啊。
难道这是进入了什么，蛇生的青春叛逆期了？
抬头瞥了它一眼，谢兆勉强让自己继续保持耐心，打算再循循善诱一下。
没想到二月接下来的话，直接一个晴天霹雳，顿时砸地她脑袋都嗡嗡的。
“我们成亲吧，如果你想要孩子的话……”
啥！？
我刚才一定是幻听了！
谢兆整个人，彻底都不好了。
人生路漫漫，说不准总会发生点儿意外情况。
但是也不至于，跌宕起伏成这个样子吧？
正当她努力，试图用我刚才一定是听错了什么的话术，来给自己洗脑，好从巨大的打击里头，舒缓一下心情。
然后，就被接下来低低期盼的两个字，给予最后重重一击。
“官人。”
二月的一双眼睛，正深情地望着她。
都说了，别tm这么叫啊！
谢兆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不然，怎么能看出深情来的？
这完全就不科学啊！
几乎是后退了一步，才勉强站稳了脚步。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试图能以人类的语言和知识，教育到面前的这个玩意儿。
“你知道，喜欢这个东西，其实都是浮云，”谢兆：“比如你看卜离，它肯定也喜欢我，毕竟你们每天白吃白喝的，容易产生错觉。”
“它不能喜欢你。”
二月霸道开口。
当目光落在谢兆身上的时候，那脸上的神情陡然又变了变。
脸颊微红，竟然还有那么点儿羞涩的意思。
“我想和你……”
停，打住！
后面的话，千万可别说了！
谢兆气得连连摆手。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总之，这会儿，她自己的脸也红得够呛。
看眼前二月这副样子，就和昨天那状态如出一辙。
到了现在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
脑子里突然就蹦出这么个熟悉的台词来，甚至还带着动物世界特有的配音。
“这不是都快夏天了吗？怎么回事啊！”
谢兆不解，困惑。
一个头，已经有两个那么大了！